李晓倩闻声从卧房里走了出来,看见陆子风躺在那里,立时又惊又喜,走过来用手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低声调笑道:“哎唷,这些天跑那里去了?四处寻不到你!”
“是吗?”他微微睁开眼睛,懒洋洋问:“尾椎骨好了没有?”
李晓倩笑吟吟道:“是不疼了,但偶尔还会有点酸,要不你再给我巩固巩固?”
“行!”
二人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开始,却听到有人在院外拼命拍打院门,伴随着拍打声,有人高声在外面喊道:“娘娘,县里来人了,要见陆子风。”
陆子风眉头一皱,“我进来的时候,李大嘴的婆娘就在你家门口站着,估计是她。”
既然有人看见我进了二宝家,躲着不见反而不好。陆子风笑了,收拾了一下心情和表情,顺手带上卧房门,然后迈着八字步不慌不忙走到院子里。
院门开了,大嘴婆娘领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了进来,两男女穿着很时髦洋气,一看就是城里人。
一男一女都是青羊县电视台记者,肩上扛着长枪短炮,是来采访陆子风的。
陆子风感到很意外,莫名其妙道:“采访我干甚?”
女记者笑魇如花,“你在长途车上智勇双全见义勇为,为我县巡捕房破获蛇老三抢劫团伙立下了大功,受县公司宣传部委托,我们专门来采访你。”
陆子风顿时苦笑不得,摆摆手疲里疲沓说道:“算了算了,我当时也是不得已之举,根本谈不上见义勇为,你们饶了我吧!”
“陆子风同志,请你严肃点好不好?”男记者很严肃,端着架子带着训斥的腔调说道:“经县公司研究决定,准备把你树为新时期见义勇为典型,并准备往省里报,这是一个很严肃的政治任务,你必须配合我们。”
面对一个乡下土包子,作为县里派来的干部,那种感觉不亚于手握尚方宝剑、口含天宪的钦差大臣到地方体察民情。男记者本能地带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话里话外便有一种命令和施舍的意味,似乎他自己就是县公司总经理大人。
他的这副嘴脸让陆子风不由想起了吴媚那种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模样,陆子风心里直犯隔应。
他收起了脸上淡淡的笑意,懒洋洋说道:“是吗?”说着一屁股坐到了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满不在乎的翘起了二郎腿。
男记者似乎是那种一脚踩住刹车一脚猛轰油门的傻冒,他居然没看出来陆子风脸上不悦的表情,或许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个乡下小土包子的表情。于是他还在那儿继续摆谱充大、趾高气扬,一张小白脸板得如同一片新崭崭的尿衸子,用一副颇不耐烦的样子对陆子风简短说道:“这是县公司的指示。”
“这好办。”陆子风转过去看了一眼黑牡丹,然后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对男记者说:“我并不想当所谓的典型,你可以回去给县公司交差了。”
这句看似轻描淡写、淡得不能再淡的淡话说得很绝很干净,根本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意思。
此言一出,似乎一枚重磅炸弹在男记者的头顶爆炸,男记者登时面如猪肝尴尬万分,如同一条黑毛壮汉被一个黄毛小丫头活活按进了马桶里。
在他的记者生涯中,也许从未碰到过这种场面,何况对方是一个他认为从未见过世面的山村小毛孩。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怎么会有那些明星大腕的脾性!
“这个……这怎么行……”男记者吭哧了半天,竟不知如何应对是好。在他的印象里,从来就没有过如此尴尬的情形,山区县城那点可笑的优越感把他宠坏了。
陆子风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气定神闲得端起茶杯吹去表面的浮沫,轻轻地啜了一小口茶水,对着脑袋已经勾到胸前的男记者说道:“对不起,我还要给病人治病哩,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好吧?”这话听起来轻飘飘的,实际上是下逐客令呢。
说这话时,陆子风用眼睛瞟了一眼旁边的漂亮女记者,发现她正捂着嘴巴窃笑不已,一双妙目还饶有兴趣地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嗯,此人不错!
陆子风弯起嘴角对她做了个调皮的笑纹。
短短两个回合下来,黑牡丹便觉得陆子风很有派头。
你看他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句“我并不想当所谓的典型,你可以回去交差了。”便把那个趾高气扬的记者撅得面红耳赤无所适从。而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要多牛有多牛!这还是那个愣头愣脑冒冒失失的小毛孩吗?分明就是个吐口唾沫砸个坑的男子汉大老爷们儿。桃树坪比陆子风高一头大一膀的男人多了,他们谁敢对县里来的干部这样说话?打死他们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