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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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上说,怀孕的头三个月妊娠反应最为强烈,也是最容易造成流产的一段时期,稍有不慎,便会成千古恨。医生说我身子弱,建议我暂时停止工作,在家安心养胎。可我哪是闲得住的人呐!尽管公司老总非常人性化的特许我在家工作,但我这个人天生的贱皮子,劳累命,隔三差五的就往单位跑。老板劝我回家,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老板拿我没辙,也就任由我去了。我想,如果我在国企上班,年底准能评上个“三八红旗手”“劳动模范”什么的。

  我虽说是个工作狂,但毕竟怀了宝宝,自然不能象原来那样拼命。工作强度的减小直接体现在加班这件事上。过去的周末,十有八九会在加班中度过,而现在,我则可以堂而皇之的睡到自然醒了。众所周知的是,我和老公每个周末必须要抽出一天时间去公婆家。自从怀孕后,这个保留曲目竟然奇迹般的取消了,我和老公再也不必强迫自己起榻再风风火火地往城市的那一头赶了。遗憾的是,不久之后我们接到公婆通知,以后周末改成他们到我家来。这不换汤不换药嘛!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公婆每周几乎不到八点就会准时敲响我家的房门。要知道,那个时间我与周公的棋局正进行到白热化的地步,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可是经他们这么一吵,我不得不含恨“退赛”,被迫判负。我曾暗地里跟老公提过此事,示意他去和婆婆谈谈。谁知婆婆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却令我俩不得不大跌隐形眼镜。婆婆是这么说的:“你们年轻人哪里知道,你们家小区附近早市卖的菜明显要比我们那边便宜。土豆每斤至少便宜一毛钱,西红柿更是每斤便宜两毛钱嘞。要是买上三斤西红柿,就能省下六毛钱啊,你公公每天的报纸钱就出来了。”我和老公听后还能说些什么呢?公婆那一辈人就是这样的,为了几毛钱的利润宁可起大早去挤早市,也不会光顾二十四小时都营业的超市的,节俭惯了。好吧,再怎么说节俭总不是一件坏事。改变不了别人,就试着改变自己吧。最后问题的解决方法是,给婆婆配了一个我们家的房门钥匙。今后她就可以出入自由啦!我只希望婆婆能做到一点:悄悄的进城,打枪的不要。

  婆婆每次来,必然会给我熬制一份经典的“十全大补汤”。这个汤我喝一次吐一次,不但没有大补,还顺带把吃进肚子里的其它营养一并吐了出去,搞得我现在只要一听到“汤”这个字眼,就会条件反射似的往卫生间奔。话说回来,婆婆也是好意,我这个当儿媳的自然不好深说什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时间久了,我摸索出一套对付“十全大补汤”的办法来。每次喝汤的时候,我都会象征性的抿上一口,这样婆婆就不会再特意盯着我。剩下的动作就是趁她不注意,把汤迅速转移至卫生间。不出五秒钟,“十全大补汤”就会顺着下水管道消失在我家,流入太平洋。当然,有的时候婆婆怎么支都支不开,我只好悄悄地把汤塞给老公喝。奇怪的是,每次老公喝完之后,非但没有作呕的感觉反而手脚发热,神采奕奕,神清气爽,脸蛋儿红扑扑的。难道只有我一人跟这汤犯冲?

  又是一个周末的早晨,妊娠反应气势汹汹的向我袭来。我不得不立即起榻,冲到厨房去。现在的妊娠反应于我来说更像是例行公事。在于它斗智斗勇的一两个月里,我逐渐找到一种对付它的行之有效的办法—吃冰棍,这招屡试不爽。只要一有反应,马上从冰箱里拿出冰棍往嘴里塞,症状能减轻不少。老公管这招叫头痛医脚。在我看来,管它医头医脚,好用就好。有效地抑制住妊娠反应,日子明显比之前好过多了。

  我含着冰棍回到卧室,发现老公正在穿衣服。

  “你干嘛去啊,起得这么早?”我唆着冰棍说。

  “你少吃点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他在给自己套袜子。

  “我知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起这么早干嘛?爸妈都还没到呢!”我继续问道。

  “今天出去给你买好东西去。”老公穿上了牛仔裤。

  “哇,这么好!我也要去。”话音未落,我就要着手出门前的准备。

  “你不许去,在家安心等着爸妈来,我一个人去就成。”老公说完,走出卧室,去了卫生间。

  “凭什么啊?”我像个跟屁虫似的也进了卫生间。

  “凭你是个孕妇,你就得老实儿跟家待着,千万不能动了胎气。”老公嘴里塞满牙膏沫,说出的话滑稽可笑。

  “真没劲,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怀孕呢!”我泄气的说道。

  我决定不再争取出去的权利,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捧着一本时尚杂志看了起来。

  老公收拾妥当,走到我身边,对着我的脸蛋触碰了一口:“宝贝妞儿,在家等着老公,我一会就回来。”

  “给我买好吃的。”我撒娇的对他说。

  “没问题!”老公打了个响指,痛快的答应了我。

  老公出门没多久,公婆就拎着满满一袋子菜进了屋。嚯,真没少买,肉蛋鸡奶菜,样样都有,看来今晚有口福了。婆婆一进屋就直奔厨房忙活起来,公公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鲜出炉的《E市晚报》,还时不时的念几段新闻给婆婆和我听。尽管我对时政要闻体育新闻财经新闻统统不感冒,但还是热情的和公公交换着看法。公公很高兴,直夸我有思想擅思考。这也就算小试牛刀吧,我真正的强项是娱乐新闻,我有一颗八卦的心!嘿嘿!

  虽然这样的画面极富生活气息,但我还是觉得缺乏必要的激情。难道我要这样度过剩下的七八个月?都说怀孕的女人是大熊猫,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可是每天就这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一点意思一点追求都没有,这大熊猫是不是太惨了点?我决定找点有趣的事做做。干什么呢?对了,上网。我快步走回卧室,打开电脑,进入到我熟悉的论坛。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浏览一下母婴论坛了。论坛里,无数准妈妈新妈妈正在热烈的交流着育儿心得。有晒宝宝照片的,有咨询问题的,但更多的是牢骚,无止境的牢骚。我大致看了一下,10%的牢骚对象是自己的老公。大致就是埋怨老公有多粗心,如何不关心自己,如何不会照顾人,极端点的就是老公趁女人怀孕外头染上了小三云云。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剩下90%的牢骚无一例外的献给了自己的婆婆。我对这一数据表示震惊之余,又庆幸自己的婆婆到目前为止表现还不赖。当然,如果不算上那“十全大补汤”的话。

  网上有观点说,怀孕的女人普遍脾气较大。有人就此观点发帖:如果一个怀孕的女人碰上一个更年期的婆婆,该怎么办?此帖跟帖者无数,其中最有意思的回复是:这种情况就像美国和基地组织,都不是省油的灯。平时打打游击,躲躲猫猫,小打小闹还则罢了,一旦其中一方干了拔对方气管子的事,那绝对就是天诛地灭寸草不生!看到这条回复,我笑得不能自已。不料,婆婆循着我的笑声急匆匆的跑过来。

  “怎么了,小陈?”婆婆关切的问。

  “没怎么,妈。你过来看看这个,逗死我啦!”我把笔记本屏幕对准婆婆。

  “你怎么能玩电脑呢?”婆婆走近我,要把电脑收走。

  “我待着没劲,玩玩电脑解解闷。”我如实回答。

  “电脑辐射最大了,你希望胎儿生出来是个畸形吗?”婆婆还是收走了电脑。

  “没这么严重吧?”我半信半疑。

  “比这严重的都有—胎死腹中!”婆婆加重了语气:“还有,没事的时候,手机也少用。实在要打电话,尽量用座机打。”

  “那我看会电视去!”说完,我就要走出卧室。

  “电视也少看,对你有好处。”婆婆赶忙拦住我。

  “那我能干嘛啊?”我有点急了。

  “好好在榻上躺着,什么也别想。对了,听听音乐吧,那玩意儿对胎儿有好处。专业的词儿叫啥来着?”婆婆搜肠刮肚的想着。

  “胎教。”我说道。

  “对对对,胎教,胎教。”婆婆重复了好几遍。

  “妈,你出去吧,我听你的,躺着。”我重新躺回到榻上,盖上被子。

  “嗯,这就对了。”婆婆心满意足的出了卧室。

  真是讽刺!我在榻上想,刚才看到别人的牢骚还为自己庆幸呢,没想到这么快报应就找上门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啊?

  想着想着,我居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老公早已提着众多的“战利品”班师回朝了。

  “老婆,你醒了?”我刚一走出卧室,老公就招呼我过去。

  “买了什么啊?”我睡眼惺忪的问。

  老公把袋子拿起来,一件一件往外拿,嘴里还免不了介绍着:“防辐射服。现在的辐射太多了,咱们得时刻提防着。”他就好像知道刚才因为电脑的事,我和婆婆闹的不愉快似的,居然买的这么合适宜。“这还有孕妇装孕妇鞋,松松垮垮的,穿着舒服。”

  “这鞋难看死了,我才不要穿嘞。我还是穿高跟鞋习惯。”我一脸鄙视的盯着那双丑的不能再丑的鞋,心里满是嫌弃。

  “那怎么可以?高跟鞋多危险,万一走路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老公说。

  “穿这鞋上班会让人笑死的。大不了我换一双小跟的高跟鞋。”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不成,这次必须听我的。”老公目光坚毅的说。

  “小陈啊,你可得听维庆的,他都是为你好啊!”婆婆端上了午饭。

  婆婆帮腔了,我只好选择服从。我实在不喜欢争吵的感觉,糟糕透了。

  “那个袋子里装的什么?”我转移话题,指着地上另一个袋子问。

  “这个啊。”老公俯下身,拿起袋子,“你看看,都是你爱吃的。”他再一次一件一件的往外掏。

  “山楂糕,山楂片,山楂罐头,酸梅汤,甘草杏,柠檬……”

  “谁告诉你我爱吃这些的?”看着他拿出的东西,我嘴里一个劲儿的泛着酸水儿。

  “你必须得爱吃。不爱吃也得当成任务去吃,要带着一颗虔诚的心去吃。这可是我想了一晚上才想到的东西。”老公对我说。

  “凭什么啊?”印象里,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说这话。

  “老话说得好,酸儿辣女。多吃酸的,咱好生个儿子!”老公嘴咧的老大,笑得仿佛我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似的。

  “没文化,真可怕!老话是这个意思吗?人家的意思是孕妇想吃酸的,生儿子的几率大;孕妇想吃辣的,生女儿的几率大。”我喝了口水继续说:“照你那意思,我要吃个酸辣鱼,不得生个龙凤胎呀!”

  这一番话把大伙都逗笑了。

  老公恍然大悟,却极力为自己开脱:“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也不能怪我们老爷们,谁让你们女的事儿说道这么多。”

  “还有,生女儿有什么不好。你年纪不大,却满脑子封建思想。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是养儿防老,现在呢,是养老防儿。儿子是建设银行,女儿是招商银行。你建设得再好,最后都得让别人家姑娘招去。”我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小陈说得对啊。想当年我和你妈就想要个闺女,贴心小棉袄,暖和啊。谁曾想,生出你这么个臭小子。”公公趁机落井下石。

  “我不臭,我香着呐!”老公问了问胳肢窝,调皮的说道。

  大伙再一次集体笑喷。

  “快点吃饭吧!”婆婆总结陈词,结束了所有对话。

  晚饭过后,送走公婆,我再一次经历了强烈的妊娠反应。这一次的猛烈,连吃冰棍也无济于事。我流着泪蹲在马桶边干呕,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妈妈。当年她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的难受而又无助?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次怀孕的经历让我真切的感受到妈妈的不易,我为自己从前的不懂事感到无比后悔。我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到电话机旁,按下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当听筒的那一端传来熟悉的“喂”声时,我再也控制不住,哭着喊了一声“妈”。

  “怎么了,姑娘?”电话那头急切的问。

  “没怎么,就是想你和我爸。”我抽泣着说。

  “傻孩子,吓死妈了。你等着,明天一早我和你爸就过去。”老妈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老爸老妈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有他俩陪在身边,我踏实了不少,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可以无拘无束肆无忌惮。这与跟婆婆在一起时产生了鲜明的对比。说来也奇怪,爸妈一来,妊娠反应都小了不少。

  爸妈临走前,为我包了整整五个饭盒的饺子,一大碗丸子,足够我好几天的吃食。比起婆婆的“十全大补汤”,还是妈妈的菜更对我心思。Oh,mygod!还是让老妈来照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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