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在路边问了好几个司机能不能带我去那个地址,他们都说从没去过那个地方。正当簌簌快绝望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停在了簌簌身边,司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
“小姐,你去哪?”
“李庄乡的张家屯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家就是那的。”
“真的吗?”簌簌露出欣喜的表情。
“真的,真的。”
簌簌打开车门走了进去,这个车上的卫生条件很差。簌簌知道他拉的是黑车,可是没办法。没人知道该怎么去。
“那个地方,可是非常偏僻的,你去那里干嘛?”他边开车边问道。
“我去接我妈妈。”
“看小姐你不像是农村出来的呀?”
“不是,我家女佣把我妈妈带到她家里去了。”
“这样啊。”
簌簌从车里的镜子中看到他的眼神有一丝变化,我们都不再说话了。等到了一条很冷清的公路上时,他慢慢把车停了下来。
“到了吗?”簌簌问。
可是周围看起来并不像是有村庄的样子。
“到了。”他说。
簌簌下了车,他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刀,说:“快,快把你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簌簌看得出他的手在发抖。可簌簌还是被那把明晃晃的刀吓坏了,把自己的手表和项链解下来给他,他一把抢了过去。用牙咬了咬那条金链子。
“是真的。”簌簌说。
他抢过簌簌的包,把簌簌的手机和钱包拿了出来。
“你不能拿走我的手机,我还要用它来找我的妈妈。”簌簌乞求道。
他略微考虑了一下,把他的手机卡和簌簌的手机卡都抠了出来,然后把他的卡安到了簌簌的手机上,把他的手机和簌簌的卡递给了簌簌。
簌簌把嘴巴张成O型。
“里边的电我刚充满,肯定够用。”他变得很结巴的说。
“司机,司机你还真是可爱,真可爱。”簌簌无奈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报警的话,你的手机可以作为物证?”
“啊。”他像是很吃惊的样子。
簌簌从容的从他手里把自己的包拿了回来,拿出两只烟,簌簌把两支烟一起点燃,递给了他一支。
他接了过去。
“你是第一次抢劫吧?”簌簌问。
他点点头。
簌簌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他从自己的那条破牛仔裤里,把簌簌的手链和项链拿了出来。
“都送给你了。”簌簌说。
他瞪大眼睛问道:“真的?”
“真的。”簌簌说。
只是我的包里的东西不能给你。
他默默的吸着烟。
“我还是第一次抽这么好闻的烟。”簌簌从包里拿出一盒新的递给了他。
“送你的。”簌簌说。
他感激的留下泪来,簌簌在他旁边大笑起来。
“就你根本不是抢劫的料,还是做个好人吧。”簌簌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他用袖子擦擦鼻子眼泪。
“我是因为家里有困难。逼不得已的。”他说。
“我不想听别人诉苦。”簌簌说。
“你把手链和项链卖掉肯定值个万八千的,应该可以帮你一把了。”
簌簌接着说道。“不过你总得把我带到张家屯吧。”
“再往前你需要坐着三轮车过去,那边这种面包车过不去。”
“哦。”
“上车吧,我带你过去。”
簌簌又坐回车里,经过刚才的风波簌簌的心情倒是好了一点。
“你把我的手机号记下来吧,要是你需要回到D城,我免费接送你,他们都叫我二愣子。”
“好,谢谢。”簌簌说。
簌簌把他的手机号记了下来。
停下车,他走到那些开着三轮车的人群中,好像在跟一个人谈着车费的问题。
簌簌坐了进去,还好着三轮车有个帐篷支着,要不会晒死。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簌簌终于到了张家屯。
“多少钱?”簌簌问。
“那个人已经把钱付过了。”他说。
“恩,那谢谢你,再见。”
“再见。”
簌簌看着眼前的张家屯,觉得像回到了古代,房子都是平房。簌簌脚下有小鸡在叽叽喳喳的找食吃。不远处还有几条狗,似乎在对簌簌露出凶相。大人们坐在一棵大树下,有的端着碗吃着饭,有的三五成群的聊着天,时不时还会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小孩子们在打打闹闹,有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站在大门口一个劲的哭着,簌簌想走近问问她怎么了,簌簌还没行动,她的邻居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雨,你哭啥子?”
“俺爸妈不要我了,他们都不在家,他们不要我了。”她边哭边说。
“你爸妈在那边的树下看玩牌的呢?你快去看看。”
小女孩马上不哭了,像树的方向跑去。
簌簌笑笑,觉得这些场景很舒心,簌簌给张阿姨打了个电话。
“喂,张阿姨,我在村口,你能来接一下我吗?”
“行,行,我让我儿子张毅去接你。”
“好。”簌簌说。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不远处有个男孩子跑过来,应该是张毅了吧,簌簌想。他一脸书卷气,长得就像高中那些学习好的男孩子一样好看。
“你是林簌簌吗?”那男孩子跑到簌簌面前问道。
“我是,你是张毅?”
“是,你跟我走吧。”
他比簌簌矮了一头,在前边走着。
“上几年级了?”簌簌问他。
“高二了。”
“挺好,学习怎么样?”簌簌问。
“我的目标是考到班级里的前十名。”他一脸自豪地说。
“真是个好孩子。”
“簌簌姐,你学习很好吧?”
“我现在已经不上学了。”
他问:“为什么不上学了?”
“因为我觉得自己并不属于学校。”
“那你属于哪?”
“我属于社会,属于世界。”
“好像很深奥的样子。”
簌簌忍不住摸摸他的头,说:“以后你都会明白的。”
“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我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的生日了。”
看着他一脸天真的样子,说:“年龄和成熟程度不一定成正比。”
“到家了。”他说。
他家的大门是用木头做的,推开门,是满院子的蔬菜,黄瓜,番茄,豆角,韭菜。簌簌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农家生活,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妈,我回来了”张毅大喊。
张阿姨就从厨房走了出来,应该是厨房,因为簌簌看到那件屋子上有冒着黑烟的烟囱。
“簌簌小姐你来了,让你到这边来真是委屈你了。”
“快别这么说,你能把我妈接到这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不要叫我小姐了,还是叫我簌簌吧。”
“好好。张毅快带着你簌簌姐到屋里见她妈妈。”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簌簌的妈妈就坐在凳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白头发依稀可见,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簌簌几乎不敢相信簌簌妈妈会变成这样,几个月之前她还是那么一个漂亮又坚强的女人。
“妈!你怎么了。”簌簌忍了几个月的泪水,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张毅拿出纸巾递给簌簌。
簌簌妈妈还是没有一点反应,簌簌无助的看看张毅。
“我妈妈带她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张毅说。
张阿姨把饭端上了餐桌,张毅也去帮她妈妈把饭端出来。
簌簌们围坐在饭桌旁,张阿姨说:“簌簌,别嫌弃,我们农村都吃这种饭菜。”
簌簌妈妈自己动手吃起来,这个倒是簌簌没有想到的,簌簌以为她已经无论做什么,都需要人伺候了。簌簌妈妈自己贪婪的吃起来,簌簌帮妈妈把菜夹进碗里。
“张阿姨,你知道我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你爸爸刚进监狱后,很多人上门讨债,你妈妈把所有的东西都卖了还钱了,等到安抚好债主,太太已经什么也没剩下了。”
簌簌突然想到在国外的这么长时间,妈妈都没有再给簌簌打过钱,这么长时间簌簌花的钱都是去那里之前妈妈给的,这么说家里已经有危机好长时间了。
张阿姨接着说道:“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是太太死活不让。”
“我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也是突然之间的事情,太太把房子卖了,那天正是买家来看房子的时间,太太突然变得呆滞了。所以房子也没有卖出去,可是太太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办法再在那里待下去了,就把太太带到我家里来了。”
“张阿姨,不管怎么样还是非常感激你的,不是你的话,我妈妈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了。”
“簌簌,别说了,快吃饭吧。”
簌簌不再说话了,低着头一口一口嚼着饭菜,饭菜好不好吃,簌簌一点也没吃出来,中午簌簌让妈妈坐在张阿姨家的一棵小树下。
簌簌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她没有反应,簌簌轻轻叹了一口气。
张毅现在就在吃饭的桌子上写着作业,突然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其实也很幸福的,有自己的书房,自己的卧室,自己的鞋衣间。
晚上,妈妈睡着以后,簌簌呆坐在庭院里,看弯弯的月亮。
张毅走了过来,坐在了簌簌的身边。
“你爸爸呢?我怎么没见过你爸爸?”簌簌问他。
“爸爸去城里打工去了。”
“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吗?”
“不是,还有个哥哥在外省上大学。”
“你们感情很好吧?”
“很好。”
“那多好,遇到事情,有可以商量的人。”
“的确。”
“怪不得你妈妈也要出去工作,你俩的学费真是笔不小的数目。”
他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说:“我真的很努力的在学习了,可是成绩却是不上不下的,烦死人。”
“别灰心,努力总会有回报的。”簌簌说。
“我也相信。”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我妈妈还要拜托你们先好好照顾,等我安定下来会来接她的。”
“放心吧,簌簌姐。”
“你是住校的吗?”
“是,后天就周一了,要开学了。”
“恩,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做到问心无愧就好。”簌簌说。
第二天一早,簌簌走到厨房,张阿姨正在烧火,厨房里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张阿姨,我现在就要走了。”
她停下正在烧火的手,说:“走这么早,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簌簌说。
“等到我安定下来就来接我妈妈回去,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了。”簌簌说。
“都是应该的,当初在你爸妈家的时候,太太特别照顾我的。”
簌簌点点头,在门口簌簌拦了一辆三轮车,给二愣子打了电话,让他来接簌簌。
走之前簌簌把所有的现金都放在了张阿姨家的餐桌上,现在只剩下两百块钱,应该可以回到D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