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字一顿地说着，小张给我吓得倒抽一口气，真的就没再追问。抱歉，小张，我也不想这样说话，只是真要解释起来别说你不信小花的命可能就不保了……等等，小花有命吗？
对方毕竟是小张，到了中午他总算憋不住了，又问了我一次：
“那个东西真的是娃娃吗？”
这回我直接瞪了他一眼，学胡子越的样子一问三不理。我把小张甩掉之后飞奔去找胡子越，把小花塞给他：
“这妖孽给你，我再也受不了了。”
“别急啊，先吃饭再说呗。”
胡子越用下巴指指外面，我真的很佩服他，明明食不知味还能照吃，要别人的话大概会自暴自弃，最后得厌食症挂掉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小花，胡子越一路走到一家義式餐厅，趴在背包边边的小花探出头来，一脸兴奋地看着展示橱窗里的披萨。
从外表看不出来，这僵尸还真会吃，小小的身体居然能装得下一整整盘海鲜燉饭，但也不见他会上厕所，不知道吃东西都去哪了。
“他是僵尸啊，身体里面的器官早干掉了，估计是吃完之后直接吸收，半点不残留。”
胡子越边吃披萨边跟我解释，他那个熏鸡口味，胡椒加了很多，我才想起来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味觉白痴，现在想想原来都是错怪，不知道该不该跟他道歉？
小花吃饭了之后就睡着了，那模样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我觉得自己的审美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这僵尸跟我想像的有很大的出入，电影里的僵尸都是手伸直双腿并拢，跳着走路的，因为全身的关节都硬化了，但眼前这小花动作可多着，这么活泼的僵尸还是第一次见。
放学回宿舍的路上发生了一个小意外，小花在我不注意时从背包里跳了出来跑不见了，我连忙拿出黑白无常给我的八卦，捏在手心念咒语，尾巴还要来一句“小花快回来”。结果不知道是我能力不够还是怎样，念了半天都没反应，胡子越幸灾乐祸地提醒我，要卷舌。
我只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喊着“小花儿快回来”，那儿还得打卷，搞得路边的妹子都在偷笑，这名字到底是谁取的！叫个李狗蛋都好啊取啥娘门名字！
我一回神，“小花儿”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脚边，扯住我的裤管，我本来想丢着他不管，但看着那双天真的大眼睛，还是忍不住心软地让他回到背包里。
小花八成是掉进泥巴坑里了，全身脏兮兮跟泥娃娃似的。
我跟胡子越盘算要替他洗澡，只是——
“僵尸泡水不会烂掉吗？”
“对哎。”
活了二十年，虽然养过宠物却没有帮宠物洗过澡的我，面对史上最大的挑战。而胡子越则是对宠物完全没有概念，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对视。
“所以，不用洗吧？”
“可是不洗很脏。”
“……”
身为男子汉可不能被僵尸打败，胡子越拿来一个小脸盆，在里面注满温水，然后把小花放进去。
果不其然，小花一看到水就强烈地反抗，他不停地挣扎，身上的泥巴都喷到我们身上了。
“搞什么，怎么不进去？”
“是不是不喜欢水呀？对了，这脸盆怎么那么眼熟？”
“那里我们平时拿来装袜子的脸盆。”
“你还能再恶心点吗！”
不泡澡就沐浴，我把小花带进浴室让他坐在浴缸边缘，打开莲蓬头往他身上冲，小时候老妈就是这么对付不肯洗澡的我，这叫一个学以致用。
因为小花全身干巴巴的，身上有很多皱纹，有些泥巴卡在里面冲不掉，我就想动手替他搓。结果我手一碰到他的身体，他就尖叫了。
“吱！”有点像是松鼠的叫声，小花踢着腿，甩开我的手，我一脸错愕，这是在生我的气呢？
“胡子越！他为什么不洗澡！”
“我怎么知道！”
大概是我们太吵了，隔壁的黎皓终于忍不住来敲门：
“你们在干嘛？偷养宠物？”
是宠物没错，不过类型有点神秘……
“需要我帮忙吗？我听你们的样子好像快不行了。”
黎皓你真是个好人！可是我怕你看见我们的宠物会吓跑。
“要让他看吗？”
我问胡子越，他耸肩，打开门。
“你们怎么突然养起宠物来啦？我看你也不是那种会照顾小动物的人，还有你们的房间也太脏了吧！这碗泡面摆多久了？还有那边的雪碧！”
黎皓一进门就开始数落我们的颓废生活，他跟蓝沐雨的房间干净到没话说，原因是蓝沐雨这富家子无法忍受住在脏乱的房里里，每天都不厌其烦地打扫。如果这么怕脏，他可以自己租房子住啊？我问，黎皓说他似乎是自愿住宿的，因为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是富二代。
有没有那么矜持？
“好啦，你们的宠物在哪？”
黎皓问，顺便把地板上的几个空瓶子捡起来丢掉。
“这不是我们养的，只是帮人照顾而已。”
我从浴室走出来：
“这个……你确定要看吗？不要怕噢？”
“怎么会怕呢？我最喜欢小动物了。”
黎皓笑得很温柔，可是这个表情在他看见我把小花从浴室里爬出来之后就瞬间崩解。
“那是什么鬼！”
黎皓一看见小花，反射性地后退三步。
“宠物啊。”
“我的意思是，这是什么动物？猴子？”
黎皓用手扶着额头，惊魂未定地看着小花。
“吱！”
小花似乎不喜欢人家说他是猴子，不满地抗议。
“对，就是猴子。”
胡子越接话，十分自然地认同了猴子这个种族。但人本来就是从儿子进化而来的，说小花是猴子也有七分对吧……
“我没见过这么小的猴子？看起来不太像啊，而且没有毛。”
黎皓对我们的说辞半信半疑，他伸手想摸小花的头，小花却很不领情地把头扭开。
“对，来自刚果雨林，一种叫做僵尸猴的特殊品种。”
胡子越又随口扯谎，喂，这会不会太明显了！僵尸两字都直接出来了，有没有这么直白的谎话！幸好黎皓没有精明到立刻上网搜寻，不然就破功了。他欣然接受小花是猴子这件事，扯回刚才的话题：
“你们刚是在帮他洗澡啊？我看你这样笨手笨脚的，不专业。”
“那学长你教我吧？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有养……”
“鹿。”
对噢，是鹿。黎皓家里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养了一头毛色异常漂亮的鹿，我没见过本尊，只看过照片。放假回家帮鹿洗澡是他的例行公事，所以这方面他应该很有心得。
没想到黎皓一碰到小花，他又哀号了，怎么也不肯乖乖就范。最后三个大男人都拿这僵尸没辙。
“哇哦，你们的猴子真有性格，会不会是主人不在，他闹别扭？”
小花摇摇头，用手遮着胸口，那姿势看起来怎么好像……
“妈的！我知道了！”
胡子越突然大叫出来：
“这家伙是女的！”
女、女的！
小花点点头，娇羞地扭扭身子。
我了个去，这年头僵尸都有性别了，全身干成这样谁晓得你是女的啊！难怪叫做小花！还有平常不也什么都没穿吗，为什么一洗澡就突然矜持起来了！这什么逻辑！
“原来她是不好意思。”
黎皓搔着头：
“对不起，刚才失礼了，既然这样那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我回去了！”
好不容易出现的救星就这样离开，我真不知该上哪哭去。回头看一眼小花，她还是睁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只是我现在看着就来气。
“既然这样，那大小姐你就自己洗澡呗，浴室在那里，我们不看。”
胡子越憋着笑给小花指指浴室的门，那姑娘还真这么自己走进去了，还插费力地把门关上。
“妈的，她居然是女的！天啊，女的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