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几乎伸到我下巴边的铁盘子，心里咯噔一下，当着众人的面，可不好这么一走了之，况且这老头儿刚在还帮了我一把。
迫于无奈，我伸出手，动作及其缓慢地，颤抖着从裤包里掏出钱夹，慢慢地打开来看了看。
里面就只有三百来块钱了，除了三张红色的票子，就还有一张二十的零钱。
我摸了摸那张二十的人民币，眉头皱了一下，说实话，这老头儿的画功确实不错，但是在我心里，最多也就值一到两块钱的施舍价，钱少的情况下我还是很乐意的，如果钱给多了，我还是会觉得心疼不已。
巧的是，钱包里的块块钱票子，一张都没有。
我瞅了瞅满脸笑嘻嘻的老头儿，用一只手在全身上下的兜里摸了个遍，可还是没摸出个所以然，连个钢镚儿都没摸出来。
迟疑了一下，便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忍痛割爱般地把那张二十面额的大钞往钱包外搓。
唉！就当是做好事吧，凭手艺吃饭的人也挺可怜的，况且，这盘子边儿都快塞我嘴里了。
“哇哦！”随着周围人群有人发出惊呼，我猛然发现，在微微颤抖的手中，一张红皮儿的人民币，顺着二十元的纸币，一同掉落到了老头儿的伸来的铁盘子里。
“靠！这小子真阔绰！”人群中又有人发出了同样的惊叹。
看到一张一百面额的纸币掉到了盘子里，我脑子一热，全身瞬间长满了虚汗。
“糟糕！”我内心悲怆地喊了一声。
刚才那一下，多半由于手掌受伤的原因，手指并不是很灵活，导致给那老头儿施舍钱财的时候，多滑了一张一百的纸币。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发现多给了一百，连忙把手伸到盘子里，想把把多出的钱夹出来。
结果手上刚有动作，那铁盘子犹如滑溜的蛇一样收了回去。
顺着收回去的铁盘子，我看到对面老头儿一脸惊异而又兴奋的表情。
“哦哟哟！哦哟哟！......老夫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大方的人！”老头儿看见红色的钞票，脸上仿佛放出五彩光芒，“我说哪里来的小毛孩需要老夫亲自出手相救？原来才是位财神爷啊！啊哈哈！”
老头儿手里捻着下巴上的胡须，脸上乐开了花。
我哪里管他那么多，不依不挠地继续把手伸向盘子，脑门上淌着汗珠，着急地喊道：“老大爷！这钱是我不小心掉进去的，你快还给我！”
“哎唷唷！哎唷唷！”老头儿见到我伸手的动作，急忙往后退了一小步，用手护住铁盘子边缘，脸上露出一副讨人嫌的讪笑，“我说小兄弟啊，这打赏钱历来都是有去无回的，又不是做生意的买卖，难道你还想在老头儿盘子里找个零钱回去不成？”
“是啊，是啊！哈哈！丢出去的钱，哪有收回去的道理？那怎么好意思啊！”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笑道，看着我当了冤大头，也跟着起哄。
“老头儿！你还是不还？我一个学生，兜里能有多少钱？你好意思忍得下心吗？”看着他一副耍赖的样子，我有点着急了，皱着眉头急切地说道。
老头用手抠了抠鼻孔，眼珠咕噜一转，拿出盘子，“嘿嘿，既然这样，那老夫也不强求，来！你自己拿吧！”
这老顽固，好个以退为进！他以为这么做，我就不敢拿钱了？
我走上前，对着盘子再一次伸出手，结果刚有点动作，四周人群一些围观上来的，不明真相的群众便小声地窃窃私语。
“哎？这小子做什么呢？怎么拿起那卖艺老头儿的钱？”
“是啊，是啊！你看那老头儿多可怜啊！这个世道哦，年轻人都他妈的混账的很！”
“喂，小子！少做点缺德事儿，说不定你哪天也有上街要饭的时候！到时候小心我也来拿你盘子里的钱，嘿嘿！”
周围的人闲言闲语，话越说越难听，我伸出的手停在空中颤抖了一下。
终于，我涨红着脸，扛不住周围口舌之压，硬生生地将手收了回来。
“算我倒霉，那钱......我不要了！”我愤恨地盯着老头儿，鼓着腮帮子艰难地说道。
舆论害死人啊！明明我是好心给钱，怎么倒头来反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老头儿见我不啃声了，笑眯眯地收好盘子，手脚麻溜地抓起盘子里的钱，一把一把胡乱地往腰间的小布袋里塞，三下五除二地做完了手上的动作，然后抬起头，冲着我连连作揖。
“谢谢财神爷，嘿嘿，谢谢财神爷！”
我僵在原地，狠狠地白了老头儿一眼。此刻除了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
那一百块钱，是要不回来了，可惜啊！钱包里本来就一贫如洗。
此时，看着老头儿兴高采烈的样子，突然感到格外令人厌恶，完全没有了刚才他画画儿时出尘飘逸的样子。
我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去就是一大口浓痰吐在他脸上，呔！算老子倒霉！破财消灾，花一百块钱，消消自己的霉运也好。
我看了看老头儿，一跺脚，有些窝火的转身就要走。
“哎！财神爷别走啊！”老头儿看着我要走，急忙冲着我招了招手。
“怎么？一次性给了一百二还闲不够？还想干什么？我再给你添一百三，凑个二百五好不？”我心里冒出一股无名之火，“老头子，做人可别过于贪得无厌！”
老头儿走过来，收起一脸的笑容，拉着我的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在我的手里，然后轻轻地握了握。
我埋下头，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红色的小香囊。
里面放着三张扑克牌大小的纸片，纸质较硬，上面画着三只彩色小动物，看样子像是是猫、狗、鸡。
三张卡片与他在地面画的画儿不同，纸片儿上的动物五彩斑斓，更加灵动，仿佛用嘴一吹，便可跃纸而出。
翻过纸片儿，背面鬼画桃符地写着看不懂的毛笔字，占满了纸片儿背面。
“这是什么东西？”我闻着锦囊上传来丝丝檀香，霎那间觉得神清气爽，心里的憋闷仿佛在这一刻，也随着香味儿烟消云散。
“哦，这个嘛？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几张都是老夫自己画剩下的，带在身上兴许可以辟辟邪啥的，嘿嘿，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老头儿捻着嘴角的白须笑道。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便收拾了放在地上的行头，扛起了拖把。向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挥着手：“谢谢各位朋友的帮场，今天小老头儿献丑了，改日再来，呵呵，谢谢！谢谢！”
临走前，他突然神秘兮兮地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指，点着锦囊，小声地说：“遇水则解，遇火则破！千万别弄湿咯！嘿嘿！”
然后，嘴里哼着小调儿，晃晃悠悠，如闲云野鹤一般地走了。
“什么狗屁东西！”我嘴上抱怨着，“一百块钱就换来三张扑克牌？”
我手里捏着香囊，真想一把有多远扔多远。但转眼一想，钱都已经给了，还能怎么办？心不忍之下，便又郑重地收到了上衣兜儿里。
一百块钱对于普通工薪族来说可以接受，对于土豪来说，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在我看来，简直就跟挖了自己心头肉一样。
虽然老头这行为算不上偷，算不上抢，算不上坑蒙拐骗，但是我始终还是觉得自己着实着了他的道儿！
原地长叹一声，我抬起双手，稍微活动了一下十根手指，要怪也只能怪这不争气的爪，一丝丝肌肉撕扯的痛感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