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笙月指着咳个不停的清黎道：“你五师兄绝对是个人才！”
青画连忙捂着他的嘴：“嘘！”
澜笙月翻了个白眼：“……”凭什么你呢说话我就不能？
东留把青画拉了过来，眼神示意——你也不能闹了！
青画乖乖趴回去，嘟着嘴眨眼。
澜笙月嘴角忍不住一抽，白青画就是贱骨头，平时对他们作威作福的，白东留一瞪眼她就收敛了，倒贴也不是这样的呀！
但他也乖乖低头了，东留的顾虑是对的，在场的每一个的修为都比他们高上太多，若不此刻被莲祗的举动震惊住了，恐怕刚刚那点动静就发现他们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
澜笙月瞄青画，青画一瞪眼——她怎么知道！
再看东留，他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样子让澜笙月莫名心塞，为什么和他一比，他们都好像很不务正业了？
青画眨巴眨巴眼，说的好像她就是来看热闹的似的……
清黎咳够了，脸上表情仍是十分吃惊，刚想说什么，傅百里一抬手朝他挥了一下，清黎抓着脖子说不出话了，他不解的看着傅百里，而傅百里却只是微微摇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苡笙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相拥的两人，眼圈似乎还有点红。
真正乱了心的，只有莲祗。
父神收弟子并不是讲究品种齐全，但都还挺稀罕的……他那五个弟子，凤凰就有两只，起先别人还以为他是领回去好交配，后来……后来这两只凤凰长大成人，各自搅的天地翻覆。
莲祗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火凤凰，梵素却不然，她拜父神为师那会，凤凰做为神兽的威名已传遍四海八荒神州大地了。
父神一开始并没有想收梵素为徒，他偶然之下救了梵素，起先还以为她是只芦花鸡，修行不易，父神怜悯她，只好带她上了天台。
那一年天降大雪，百姓突遭大难，死伤无数，父神以身问苍生道，回来后，就收了梵素为徒。
那时，父神还告诉莲祗，一生都要守着梵素，莲祗不解，父神笑了笑，对他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素素这孩子是你们当中天赋最高的，为师把最好的交给你来守护，你还不高兴？”
少年莲祗皱了皱鼻子，不甘不愿着嘟囔，“就那只小母鸡……”
梵素拜父神为师后，第二天大雪就止住了，瑞雪兆丰年，那一年百姓还喜获丰收，而梵素，那落魄的样子也渐渐变去，抽羽拔穗般越长越好看了，直到有一天，莲祗发现——这说话尖酸刻薄的小母鸡居然和他一样是只火凤凰！
莲祗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纠结的，他怎么和一只小丑鸡是一样的了！
梵素看着他那被雷劈了般的神情，立刻就知道莲祗在想些什么了，谁让他那般不正经，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好琢磨到极致。
梵素挑着眉笑，双手环胸，裹了一身的红衣往那儿一站比她大师兄还亮堂——莲祗从前是不喜欢穿什么艳丽的颜色的，只是一张脸长得太祸水，穿多素净都不挡不住一张脸“煞气”太重。
莲祗以为，他就算长得女气，可只要表现的男子汉就够了，所以时常板着脸斜着眼看人——那模样，别提多娇蛮了。
梵素便是对着这样一个美人冷笑了两声，莲祗上下打量了她，堤防道：“怎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美少年莲祗虽然对自己的美貌不讨厌，但也绝不是那种喜欢别人叫他“姐姐”的奇葩，他恨不得师弟师妹们能对他每日一拜，三声高呼：“大师兄勇猛威武，吾第佩服！”
咳，咳咳，扯远了，接着说回来，被自己本家师妹这样拿眼角来看，皮厚如莲祗也是忍不住问了一声，梵素不语，三两步跳上前挑住莲祗的下巴往下一按，轻声细语中带着点威胁，“大师兄，你看仔细点！”
看仔细点……什么？
梵素踮起脚尖，凑近莲祗微微一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莲祗的唇上，让他有一瞬的迷惘。
“看清楚我——梵素，是不是真的低贱，是不是真的就这样不如你！”
那天起，莲祗再没看不起任何一个人，至于梵素……
他觉得那小姑娘耍流氓的样子还挺像个样子的，之后，美少年就变成风流美少年了，莲祗年少轻狂的风流样，完全是跟着梵素学的呀！
莲祗珍惜着每一个陪伴他的人，梵素亦然。
从最初到结束，一直陪伴着梵素的就是莲祗，所以她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喜欢着莲祗，到死都是。
莲祗呢？他知道那个一直嘻嘻哈哈满嘴胡话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一直喜欢着他吗？
大概是知道的吧，而他，大抵也是喜欢着梵素的。
要不然，此刻他也不会这样紧抱着眼前的孩子。
在看到繁儿的那一刻，莲祗就已经失去理智了，他颤抖着往前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繁儿，记忆中那嘻嘻哈哈的笑脸又浮现了，和眼前这张冰冷的容颜重合，精致无二。
素素。
莲祗的心的猛得一跳，又骤然停止，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以高雅著称的他有一天会这样的失态，竟然不管不顾的就这么一把抱住她，然后眼泪就无声的落下来了。
莲祗哭了。
他喃喃自语，“素素。”那一声轻柔，不知是叫给谁听的。
“师父他……”哭了……
青画瞪大眼指着莲祗他们，看见莲祗哭了，比看到莲祗抱住繁儿还让人震惊，这繁儿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让莲祗抱住她还痛哭流涕！
下一刻，身边的东留和惊呆了的清黎忽然像是说好了般一齐冲向莲祗，青画也瞪大眼，看着那鲜血自莲祗胸膛溅出，失了呼吸般，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繁儿……她干了什么？
“师父！”青画回过神，手脚并用着扑向莲祗，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了。
除了白析，莲祗便是青画最尊重的人了，于她，他是父是友，在她生命中占的重量远远大于一句“师父”能概括的，为了莲祗，凤凰竹林每一个弟子都能以命相搏全力以赴。
而繁儿，正当着他们的面将匕首从莲祗的胸膛中缓缓拔出。
鲜红的血倾洒在雪白的雪上，红白交映，哧哧作响，青画忽然止住脚步，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片绚丽，摇着头不知在喃喃些什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接着摔倒在雪地里。
“喂喂！”澜笙月赶紧去拉起青画，她居然晕了过去！再看看眼前这一片混乱，澜笙月此刻都想哭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师父！”
“师父！”
两道凌厉的风自不同的方向袭向繁儿，繁儿并没有躲闪，她甚至还悠闲的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对着莲祗勾唇一笑。
莲祗皱着眉，双手握紧，薄薄一层结界将他们笼罩住，东留和清黎的攻击就这么落在结界之上，却没造成任何损伤。
繁儿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将匕首插回腰间，抱住莲祗的脖颈，磨蹭两下道：“莲祗，你不得好死。”
莲祗的眼睛猛的睁大。
不远处的浮云上，计洛摇头笑了，“繁儿又欺负人了。”
“嗯？”月神不明所以。
计洛只是笑笑，并不解释，“我们真的要加快速度了，再不去，可就真的迟了。”
……
莲祗，你不得好死。
“呵。”莲祗忽然就笑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真正是和那时完全相反，真正是令人忍不住发笑。
“大师兄。”梵素的嘴角缓缓流下一丝血，然而她的眼神却很平静，她甚至还在笑，“大师兄，你可满意了？”
莲祗有一把匕首，那是父神送给他的礼物，碧色的刀刃银色的刀柄，刀柄上雕刻着四海云腾，精致小巧，莲祗很喜欢。
然而，那把叫做长岫的匕首，却连豆腐都切不开，它更不能斩妖除魔，它除了一天到晚挂在莲祗腰间充当佩饰之外，其他还真没什么用处……
可父神能送把除了长得好看其他一无是处的匕首给莲祗吗？当然不可能。
匕首长岫，斩大罪者，守魂护魄，清净。
所以莲祗就是用这把匕首杀了梵素的，他不得不杀了梵素，可真正内心深处却一直再喃语，我不想她死，不想。
碧色的刀刃上沾着梵素鲜红的血，妖冶异常，莲祗抱着梵素，神色自若，无悲无喜，仿佛梵素死不死都与他没有分毫关系。
可若是真的不在意，又怎么抱着她不松手呢？那样彻骨的痛，莲祗咬牙承受着，一丝一毫都不肯表露出来。
梵素一直勾着唇角在笑，她仍穿着一身红衣，欲血处已成一片绛红，她忽然伸手抚上莲祗的脸庞，痴痴的笑道：“大师兄，最后还是你杀了我，你果真如师父所言，心肠硬，没感情……什么天道的化身？呵，天道，还真是够无情。”
染血的手在莲祗白净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抹血色，梵素看着就想笑，终究……她也算是给他留下了痕迹不是？
“大师兄，莲祗，你可要一辈子记住我，时时刻刻祈祷着我不要有回来的那一天，否则，我要这天地颠覆。”梵素微微笑着，眼角沁出一滴眼泪，“莲祗……你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梵素的身躯像是瓷器一般破碎成一片一片，最后化成粉尘，消逝在晚风中。
她到最后，还是在笑。
梵素死后，莲祗并没有什么不同，吃喝玩乐一切如常，只是自那之后，莲祗就爱上了穿红色的衣服，那样鲜艳的颜色，衬得他更加美艳绝伦，外面人见了他都说他越来越娇艳了，他却不再在意这些了。
他最在意的，都消失了，都已经……消失了。
莲祗闭上眼，缓缓倒了下去，嘴角还滞留着一抹笑。
“大师兄！”傅百里紧皱着眉头，一挥手，万箭齐齐出现，陡然向结界中的繁儿射去。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风雪夹着冰霜包围了傅百里，他一转头，就看见被干晾了半天的苡笙脸色很不好呀……
然而，万箭还是穿破了风雪夹层，只是被这么一阻隔，威力下降了不少，只能堪堪穿破莲祗的结界，能不能伤了繁儿都不知道。
忽然一条白绫从天而降，三两下绑在繁儿腰上，计洛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就回旋在大家耳边，“繁儿，我们该回去了。”
繁儿冷冷看了莲祗一眼，一拽白绫，当着所有人的面离开了。
“繁儿……”傅百里喃喃，这孩子和梵素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眼前的情况也不容他多想，走了一个繁儿，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在眼前，苡笙可不是一般的不待见他啊，而大师兄……
指望大师兄个屁呀！他最惨好不好！都让人捅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