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魔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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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没错。

  是你害了白东留。

  都是你的错。

  白狐帝姬……

  这几句话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青画耳边环绕个不停,嗡嗡嗡嗡的扰的她心里烦躁。

  讨厌,太讨厌了。

  不用这么一直提醒我!

  青画一把抓住知离的衣领,她无所畏惧,看着她时居然还在笑。

  那样的大眼一眯,嘴角上挑,还没说话嘲讽味儿就传了三里地的样子,还真是似曾相识。

  “闭嘴!”

  “心虚了?”知离轻笑,抬手抚上青画的脸,喟叹一声,“你长的真好看,这张脸要是长在老朽的脸上,那该多好……”

  青画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她不是知离,她是——

  “冥姥。”

  知离点点头,“是老朽,你们狐狸果然是有眼力见的。”

  “知离呢!”青画粗喘两声,有个可怕的想法在脑中浮现,“你……就是知离?”

  冥姥冷哼了一声,推开她往前走了两步,“你原来不知道,整个白骨洞,所有的枯骨女都是老朽的分、身!”

  原来如此……

  青画苦笑着摇摇头,这种滋味还是第一次品尝,这种真心待人别人却拿着刀在你心上狠狠捅了一刀子的滋味。

  四周景致慢慢成形,不似刚刚的白骨洞,更像是在一片水域,缓缓升起的水幕包围了她们,一道又一道,凝固起来构成了弯弯斜斜的廊檐,幽蓝色的水幕上有种别样的剔透感,像是道道水镜,正映出跌坐在地的青画。

  那模样,还真有点失魂落魄的味道。

  “你抓我,不会只是想我的脸吧。”

  冥姥踱步走来,脚下漾开层层涟漪,一圈一圈的,说不出的诡异。

  “哼,你这样聪明,倒是不枉老朽引你入阵了,那把扇子……”冥姥挑起青画的下巴逼着自己直视她,知离那双空洞大眼里此刻充满渴望,浓的都快溢出来了,“那把扇子,给老朽!”

  敛艳……不,凰羽扇?

  青画默了一默,原来冥姥要的不是她而是凰羽扇!她还不如一簇鸟毛!

  青画顿时就想到罪魁祸首莲祗老祖宗了!把凰羽扇给自己的是他,让自己随身带着的也是他,合着这一连串的倒霉事都是莲祗间接造成的!

  哦,莲祗还有个好子孙——清黎,那个拾掇他们出来玩的清黎!

  青画泪流满面的想,当初,听东留的话就好了,这趟出来什么都没吃到玩到不算,还快别人生吞活剥了,太不合算了!

  “冥姥。”青画无奈道,“你瞎啊!刚刚没看见我把扇子给清黎了吗?”

  冥姥一愣,“……你不早说!”

  青画:“……”

  呵,呵呵,知离不是你的分、身吗?她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

  “小蹄子不老实,让你吃吃苦头!”冥姥猛的瞪大双眼。

  知离的那双眼睛着实很大很好看,可她又太瘦了,显得双眼有些突兀可怖,不用瞪眼都吓人,冥姥如今这么一瞪眼——只能说,效果太好了。

  固定住的水幕又开始缓缓流动了,连同着四周气息都像是活了过来,阵阵寒气像是利箭一样朝她笼来,青画连忙抱起七弦琴不敢大意。

  传说中的九曲玲珑湾,要开始了。

  可她不怕。

  东留在阵外时说过,出不去,那就毁了好了。

  那并不是什么竖子妄言,倒真真是肺腑之言了。

  九曲玲珑,心思筑笼。这阵法固然厉害,但真正的破阵之法并不是没有,而且青画也知道如何破,东留也知道。

  真当她拜入莲祗门下之前都是不读书的不成?头一个闯过九曲玲珑湾的就是莲祗好不好,就这点英雄事迹,莲祗天天说给他的弟子们听!

  “扑通!”

  入水声响,青画回过神一看,却是知离倒在水面上,粗喘着气,满脸的水珠不知是汗还是水渍。

  “知离?”

  “是我……”知离顿了顿,闭上眼眉头都皱起来了,好半天她才像是平息下来,撑着身子坐起来。

  “你还好吧?”

  “死不了。”知离咳了两声,几缕青丝粘在脸颊上,样子比青画还狼狈,“姥姥是故意引你来九曲玲珑湾的。”

  “嗯。”青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还告诉我你也是她。”

  “呵——”知离挑着唇一笑,嘲讽的样子和冥姥七分像,“我才不是!”

  ……青画默了一默,她要信谁的话?

  可不管知离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会和她在一起了,她任性过一次,害了东留,够了。

  青画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碎屑,沿着水幕往前走去,她要尽快出去,回到东留的身边。

  东留在哪儿,青画在哪儿。

  这是当初说好的。

  “你要去哪儿?”

  “我要出去了。”青画笑笑,“无论如何,知离,谢谢你。”

  “拿着那把扇子你们哪儿也去不了!姥姥她疯了,她一定要拿到扇子!”

  青画不明白了,凰羽扇真这么金贵,这冥姥像是魔怔了一样非要得到它,那为什么之前得到它时不好好保管呢?

  “凰羽扇……它有什么秘密吗?”

  知离摇摇头,“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梵素,万妖之宗的梵素,她就算灰飞烟灭了仍是妖族的皇,含着她心尖血的扇子那是宝贝,得到了统一妖族都不是问题。”

  青画又默了一默,“那之前干嘛那么容易就让我拿回来了?”

  知离抿抿唇也沉默半天,“要不是那手快的拿出来现眼,姥姥指不定永远都不知道那上面有梵素的血。”

  呵,呵呵,所以说,凤凰什么的最讨厌了,五师兄什么的最欠扁了。

  “哦。”青画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往前走。

  知离对她的淡定表示非常不淡定,拦着她不让她走,“喂,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不能乱走、你听见没有!喂……”

  听见了,知离。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毙。

  青画笑着摇摇头,“九曲玲珑湾,心境映射之地嘛。”

  无论是哪儿,她都不怕、更不能怕。

  抱着七弦琴的手无意识的紧了紧,青画看见知离向我伸出手来,她的身影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开始了。

  青画猛的闭上眼,紧咬牙根不敢睁开,心里默念:我不怕,不怕,不怕!莲祗说过,只要杀了心魔就能出去了!

  心魔、她的心魔会是什么样的?

  “青画。”

  淡漠的声音在青画耳边响起,轻而温柔,是她最怀念的声音。

  此后数千年,她都不曾听过这样的声音,这样温柔又带着些许淡漠的声音,世上最好听的声音,白榕——娘亲的声音。

  “娘……娘亲。”青画怔怔看着眼前人,白衣青纱,缥缈出尘,精致的五官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嘴角微微上扬可以知道她在笑,这样淡漠疏离的表情,是白榕寻常的样子。

  却不是她熟悉的样子。

  谁都说青画长得像白榕,尤其是撒泼的时候最像娘亲。

  “简直和你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莲祗有时气不过青画就喜欢揪着她的耳朵这样骂。

  谁都说白榕娇蛮,可莲祗应该是很久没见过白榕了,如今的白榕是青丘的王后,大方得体做的很好。

  只是对着青画时她永远笑得温柔,永远没有疏离,她会抱着青画在覆雪的山头乱蹿,会手把手教她勾弦弹曲,会在她调皮时板着脸训斥……

  所以青画清楚的知道,她眼前的娘白榕不是真的,那只是一个幻影。

  白榕,竟是青画的心魔……

  即使如此,白榕将自己拥进怀里时青画还是没有推开她。

  青画太想她了,很想很想。

  “娘亲。”她哽咽一声,“娘亲,娘亲!”

  “青画。”白榕拍拍她的头,轻声的笑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就是小孩子!”青画嘟囔,“娘亲都不来看我!”

  “不磨不成器,还是说莲祗待你不好?”

  “那老不死的……”青画咬牙,白榕“嗯”了一声,她立马改口,“好,怎么不好,师父对我们可好了,天天好吃好喝的,还送了把鸟毛给我!”

  “你们?”白榕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

  “是呀,我和东留……”青画猛地止住话头,无措的看着白榕。

  白榕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她看着青画眼里甚至有一抹愤恨,就好像那次听见她叫东留哥哥,白榕就用这样的眼神瞪着她,抓着她的衣领,声音尖锐。

  “白青画,你叫他什么!”

  青画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还对她亲昵巧笑的人,会在听到一句话之后变得那样疯狂可怖。

  娘亲,就这样讨厌东留?

  “白东留,哼哼,我可怜的青画呀……”白榕伸手抚上青画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你怎么就这么愚蠢呢?”

  “娘亲……”

  “还记着那个孽种吗?青画,他是孽种,是你父君的孽种!”

  “娘亲。”青画摇着头后退几步,语无伦次的重复,“娘亲他不是,不是……我不知道,娘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娘白榕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微微低着头,整张脸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中,“青画,你在怕什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他是你父君的孽种,你看,你父君甚至把墨逢剑传给了他!”

  “不、不是的,娘亲……”青画努力组织着语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娘白榕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就连青画自己,也这么认为。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因为自己不会使剑,所以父君才把墨逢传给东留,是希望他保护自己……

  可自己还在计较什么?

  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心里还有计较?

  “青画,他甚至比你还要大,你还不能明白吗?”白榕的声音尖锐,仿佛要刺穿她的耳膜,“青画,去杀了东留,杀了那个污秽的存在!”

  莲祗说过,只要杀了心魔就能出去了,只要杀了……白榕。

  水镜渐渐流动起来,昏暗的空间中,青画看见自己的脸折射在水镜上,随着水的流动,扭曲、丑陋,流过她的眼角,像是哭了一般。

  “娘亲。”青画道,手里的七弦琴掉在水面没有浮起来,而是缓缓沉了下去,她挤出一个笑,用力抱住眼前人,“娘亲,孩儿很想你。”

  冰冷的触感慢慢消失了,白榕缓缓拍着青画的背,动作轻柔,最后她说:“青画,我的孩子……”

  如寒冰破碎般的声音传来,怀里的人已经消失了,青画僵硬着的手慢慢垂下,手中匕首还在滴血。

  呵呵,她用白榕送给自己的匕首杀了她了,真是个不孝女。

  白榕一定会骂她的吧,不听她的话,这样固执蛮横,为了东留去伤害她,根本不配做她的女儿。

  青画捂着脸想,我不配。

  可我能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东留,他在哪儿?我想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青画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前行走,身后水幕寸寸成冰,转瞬碎裂,一丝光亮终于照进这个世界。

  而东留,就站在光亮的尽头。

  “东留。”她上前几步,对着东留轻笑,然后抬手将匕首扎进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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