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静的，肖盼盼说完那句话之后，屋子里就一直是这样诡异的安静着。
等待着答案的时间是漫长而焦虑的，在那句话脱口而出后，肖盼盼心中的所有情绪都淡然了，此时此刻，唯有顾野的回答，是她全部的期盼。
她已经覆水难收，她已经赌上了一切！
其实这个想法，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决定了。那时候，她从流放的地方一路寻来，找到顾野时，他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尽管开口。”
就是那句话，让她看到了家族鸣冤的希望，也是那句话，让她在一瞬间爱上了这个傲慢却又柔情的男人。
是的，在她看来，顾野是柔情的。当初他和她的姐姐肖依然的感情，肖家人都有目共睹，是姐姐和顾野的年少轻狂造成了他们两个人的阴差阳错。但是事情发展到最后，姐姐生下秦琼的孩子，又自尽在顾府门前，这一切，都不再是一个人的伤害。
可以说，姐姐用她的行为，确确实实的报复了顾野一辈子。
这也许就是顾野在看到她时，他眼中闪过动容的缘故吧，也是他倾尽其力帮她的原因吧，这也就是他在最失魂落魄的时候，选择留在笑香楼的原因吧。
这一年来的种种，让肖盼盼心中一直以为，她一定会是顾野最后选择的那个人。而事实上，顾野也确实这样做了，他回府了，正大光明的带回了她。虽然没有明媒正娶，但是府上的人都叫她一声夫人，而顾野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她几乎是在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直到那个二丫头的出现！那个嚣张又不知礼数的丫头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悄悄变了，顾野对她另眼相看，无论是谁见到她，仿佛都能在她的周围掀起一个漩涡，她总是突破着世俗常理，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
最让她恐慌的一点是，那个丫头身上令人熟悉到颤抖的气质，她太像那个人了，除了长相，她的一切都像那个人！这也是顾野会看顾她的原因吧，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每一刻都想让她从顾府消失！
然而，今天的事情彻底断绝了她的这个念头，顾野对她的纵容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这让她感到恐慌，她甚至害怕了一直以来认定的事实，顾野会娶她吗？会吗？
漫长的静默之后，肖盼盼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而顾野也正在看着她。
她怔忪了片刻，顾野也在看到她的双眼时，怔忪了片刻。
是的，两个人都知道那片刻的怔忪源于何故，肖盼盼有一张酷似肖依然的脸庞，而其中最为神似的，就是那一双眼睛。有时候，肖盼盼甚至会可以从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萧然，那是她的姐姐眼神中，最常见的神采。
顾野果然有些动容，像每一次看她时一样，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肖盼盼一下子红了眼眶，停歇了半天的眼泪，又一次决堤。顾野这样的行为，总是能直直的触碰她的心里，让她淬不及防！
“别哭了。”顾野哑着嗓子说。
肖盼盼狠狠的摇头，只有她知道，顾野的声音有多么让她奔溃，她要他的答案，这一刻，她等他的答案快要等疯了。
顾野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肖盼盼喜欢他，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一年前，肖盼盼放弃了入主宫中的机会，让人给他传话说要等他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她的心思。这半年来，他几乎也是默认了这样的关系存在。和肖盼盼想象中的一样，在顾野眼中，如果他有一日要婚娶，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肖盼盼。
“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现在要一个答案吗？”顾野有些疲惫的问肖盼盼。
肖盼盼愣住了，一转念，她异常坚定的点点头。
“是。”
肖盼盼的坚决让顾野皱起眉头。
“你从来没有像这样坚持过什么。”
“从来没有过，因为从来不敢觊觎。”肖盼盼红着眼睛说道。“可是，我现在跟着丞相来到了顾府，府中的下人们都喊我夫人。”
肖盼盼情绪有些激动的说着，顾野却只是安静的听着，他有些诧异，因为肖盼盼从来没有这样过、不过他也开始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的机会？以至于让一向淡然清冷的她，也会爆发出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
“对于这个称谓，我从来也没有答应，因为这样的身份，不是随随便便就说了算的。只不过丞相却默许了，下人们也是跟着就一直这样喊。前两天，账房先生还过来试探性的问过我，看我能不能试着接触账本，说是这种事情是早晚的事情。自从来到府中，总总只有当家主母才有资格的事情，下人们也都纷纷往我身上放。我不知道……”说到这里，她抬起头，又看了看顾野。
顾野认真的听着，他用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在听她说话，这让她心中顿时趟过一阵暖流。也许，在顾野心中，除去对姐姐的那一份执念他对自己真的有感情呢。
“你说的事情，我也都知道。”看着她求证的眼神，顾野点点头回答道，可除了这一句话，他竟然再也多说不出别的。
肖盼盼的眼睛划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她又激动的继续说道：“过了年关，我的年纪就要到二十三了，这样的年纪，在风城不能说大，但是，都说女子的最佳年华是二八，我是在已经过去了那花样的年华了……”
顾野定定的看着她，这种类似逼迫意味的话语听在他的耳中，莫名的让他难过。面前这个曾经冷清傲气的女子啊，拥有着倾城的容貌，不低的出身，任何的一切都赋予了她，她应该是个受万人追捧仰慕的女子，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了他，正在做逼婚这种事情。
她一定难过到了极点，被逼迫到了极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顾野的心中忽然狠狠的疼了一下，他看着面前那个倔强的肖盼盼，忽然又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的那个年纪。
那时候，他永远都不用正眼去看肖依然，虽然他那时候一颗心其实都系在肖依然的身上。
那时候，肖依然的存在就在那里，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就是这样的身份，她应该来取悦自己——年年少轻狂的他始终这样想。可肖依然却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样子，每每看到他在外面花红酒绿的时候，不屑总会在她眼中闪过。
于是他变本加厉的放浪，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少年是多么狂妄啊。他总想要征服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总等着她为他掉下眼泪，为他低下身段，对他祈求，做一切仰慕他的女子都做的那种事情。
但是他错了，肖依然太高傲了，她宁可选择死，都没有选择妥协。她是惊世骇俗的女子，她甚至不惜毁掉自己，毁掉名节，毁掉他们的婚约。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他，她做到了，时隔十年，她的名字，依然是他不可触及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