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章 塔楼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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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驼背老头连声咳嗽,一只白眼球凝视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发慌,表情愕然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要我随你去擒,擒一只恶鬼?”我不禁重复了一句。

  驼背老头见彻底叫醒了我,不由分说地转身跨出房间,走廊里的脚步声十万火急。

  我心情矛盾,说不出是无望还是欣喜,终于盼来了驼背老头,但没想到他竟是以这种形式出场,根本没给我深入交流的机会。

  我当然深深记得,这驼背老头可是牵扯着全剧组人的生命安危的,根本容不得我犹豫和怠慢。管他要我跟着他干什么去,反正这次我一定不能再“跟丢”了他。

  连忙晃了晃头起身,快速蹬上匡威“开口笑”鞋子,磕磕绊绊地套上牛仔裤,紧紧腰带,顺手抓了件门口前衣架上的夹克就追了出去。

  此时正值午夜,也许是地处江浙水乡的缘故,这里的夜晚要比丰都县还要冷上很多。

  夜风刺骨,加上心里极为忐忑,神经紧绷导致寒毛直竖,好似置身于冰窖一般,错觉中嘴上的胡茬都上了层寒霜。

  驼背老头和我,一前一后地出了南湖秋月园,疾走了七八分钟。我突然发现不对劲了,转过叶楚伧故居后,一路南行,这老头虽然驼背,并且上了年纪,但却健步如飞,而且还在一直加速,开始我还能快步跟上,到后来就几乎只能一路跟着他屁股后小跑了。

  夜色迷茫,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好像都变小了似地,难道这老头会奇门遁甲里的缩地之法吗?

  半夜出门,而且还是去擒鬼,跑得这么快,我只好在心里嘀咕,有没有这么着急,莫非他是着急送我去投胎吗?

  快到“十五”了,但此刻的圆月已被密布的乌云断断续续地盖住,偶尔才会透出光亮,空气潮湿,身上有些粘腻,好像是有场雨就要落下来了。

  驼背老头?三喜先生?这两个称呼在我的心头不断萦绕,就好像天上的乌云一般,挥之不去。心想在他亲口承认自己是三喜先生之前,我还是暂且在心里叫他驼背老头吧……

  此时我心中居然有个荒唐的想法,这次能否擒到鬼都是次要的,我现在只想快些听到他亲口告诉我,他就是梁先生口中,曾在七十年代救过他性命的那个神通广大的三喜先生……

  所以,他一定能破解纠缠于我们剧组的怪病诅咒!

  只是老头儿时不时地用凝重的眼神回头朝我看去,意思是催促我不要放慢脚步,快些跟上,我只好把所有的疑问都塞在心里,等待有恰当的时机再问。

  又疾走了一段,我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脑力混乱,不知道已经步行了几里路,稍稍停了下来,深夜冰冷刺骨的空气不断侵袭着我的肺部,每一大口呼吸就好像是要将我的呼吸道撕裂开来一般,口渴得要命。

  “你说……哎……我们要去擒什么……什么恶鬼?怎么……呼……怎么这么急?”

  驼背老头见我体力不济,缓身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说道:“叫亮亮的那孩子现在已经严重病发,如果今夜不能收了这只女鬼,他最多还有三天的命好活……”

  亮亮?

  他说得当然是我们剧组里的灯光师亮亮!陈禄已经死了,下一个将要殒命的当然是已经严重病发的亮亮!

  “而且,”驼背老头停顿了下,严肃地半回着头说道:“如果不能将这只女鬼渡化,这个叫亮亮的孩子一旦死去,你们剧组里下一个被怨念诅咒的人马上就会出现病发,咳、咳……而且之后不会再是一个接一个的病发,更有可能将是三五成群的病发!”

  三五成群的病发?我不禁瞪大了双眼,脑海里浮现出了原子弹爆炸时的蘑菇云画面……

  裂变?死亡裂变!

  想到这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着我们剧组的诅咒,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等等,你刚刚提到的女鬼,难道就是水门村里的那只红衣女鬼?”

  驼背老头走在我前面,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深有忌惮的胆怯,他残缺月光下的剪影摇了摇头道:“不是,而是另一只女鬼。那只红衣女鬼现在还无法消灭,只能采用权宜之计,先行收服其他怨鬼,将其怨念消解后化鬼成丹,让红衣女鬼受用,这样才能暂时抵挡一阵子红衣女鬼的杀势……”

  我心头一沉,先前潜意识中的一丝曙光幻灭,看来想要破除诅咒,根本就不会是那么容易。随即问出如此复杂的“曲线救国”办法,也只是能抵挡红衣女鬼的“杀势”一阵子,为什么不能用厉害的道法、法器杀死她呢?

  当我提出了自己心中疑惑的时候,第一次在驼背老头的脸上看出了融合了迷惑和畏惧的复杂神色。

  “现在讲给你听,你也根本听不明白。”老头叹了口气,“而且我现在知道的也还远远不够,先前的形势早就起了莫名的变化!”

  稍加休息后,不多久,我和老头走入了一片低洼的荒地,不远处矗立着一座下宽上窄的高大建筑物,到近处细看,是一座阴森可怖、晦暗难辨的古旧塔楼,好像按大小排列的四个封闭古亭垒罗汉一般,四周泛起煞气般的薄雾。

  这塔楼明显是明清建筑的样貌,周遭散落着几颗粗壮但干枯病态的槐树。在这个阴暗的环境下,颗颗掉皮严重的古槐好像一个个高大的怪物,触手“吱吱嘎嘎”地迎风摆动,不时发出低吼般的风哨声,时刻要化成树妖,跟随塔楼冲杀过来把我们撕碎的样子。

  一路上越走地势越低,从周边地形来看,中间矗立着塔楼的这处荒地很是深凹,平日里一定很少见到阳光,再加上只有这塔楼孤零零地坐落在这儿,更显得鬼气森森。

  这时候再看驼背老头,四下里凝神细看,却丝毫没有被可怖的气氛所感染,时不时伸出双手掐着莫名的测算,嘴里还自顾自地念着生涩的碎语,好像是什么咒语,围绕着塔楼在四下里寻找着什么。

  我赶上老头忽左忽右的步伐,刚想问他是否能帮上什么忙,却突然听到头上隐约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叹息声,我抬头一看,确是一个黑色的大包袱直直地朝我砸下来。

  “小心!”

  我一个跃身之间,将驼背老头向前扑到在地,两人摔出去趴在地上的同时,只听身后“噗通!”一声沉闷的巨响,溅起的草皮和灰土飘散过来,嘴里全是咸腥苦涩,我“呸”了几下,连忙吐出嘴里咯牙的颗颗粒粒。

  扶起驼背老头,我俩同时朝身后的“大黑包袱”看,但一时间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差点砸中我们。

  “毕竟是老了,耳朵早就不灵光了。”驼背老头用很是感激和满意的眼神看着我说。

  我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心想还指着你罩着我呢!没想到要不是我神经绷得紧,鬼还没见到,两个人就先被那大黑包袱给砸死了也说不定。

  驼背老头挣脱了我扶着他的手,朝那黑包袱走了过去,我紧随其后。

  我日!

  哪里是什么黑包袱,分明是一个人,一只腿都完全反转过去,此刻他的头已经摔得稀烂,两颗眼珠,一颗已经破裂,而另一颗则被几根血管连着坠在黑漆漆的眼眶外面。

  地上红的血液、黄白相间的脑浆混合在一起,让这个漆黑的夜晚平添了几分邪异的色彩……

  我强忍住反胃扭头不看,这他喵的一片荒芜之地,竟然无端地有个人在这里跳塔楼自杀,搞什么鬼……当然是有鬼!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百分百和我们今夜要擒的那只女鬼有关。

  老头看了后,摇了摇头道:“作孽,一时疏忽,又被这怨鬼多害死了一个人。看这年纪,应该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这下横死郊外,这一家子也算是毁了。”

  “不过,”驼背老头双手背负了起来,话锋一转地说道:“这坠塔楼而死的人也不一定值得可怜,定是那种已有妻室儿女,却终日还在外面寻欢作乐,欺骗豆蔻少女感情的龌龊男子,只是作孽的程度不同罢了。”

  我感到非常诧异,听话音儿,这老头和男人应该也是素不相识啊,根本叫不出名字,却将这个男人说成是玩弄感情的花心男人呢?

  难道这老头儿还会街头大桥下那些算命先生的特异功能?

  “我并不是无根无据地乱讲,”驼背老头眯着眼睛解释道:“因为这只怨鬼的身世也同样可怜,她本是附近镇子上的年轻姑娘,被一个已有家事的男人欺骗,怀上了他的孩子后才知道了真相……后来这男人受够了她的吵闹纠缠,下狠心骗至这处荒地杀了她,连同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抛尸此处。这姑娘化成鬼之后,施展怨念报了仇,但膨胀的怨气依旧不得消解,便开始加害世上有此等作为的男人……”

  我听到这里,一股无名火迅速在内心中升腾起来,火势越烧越旺。但这怒火却是为了这可怜的姑娘而生的。

  “那就给她杀好了。”我有点幸灾乐祸地忿忿说道:“反正都是该死的人,还省得在靶场上浪费枪子儿了!”

  “人的情绪时有理智,时有不理智,但这种怨鬼却没有一个是理智的,大仇得报之后,怨气依旧不得化解,往生的仇恨被无限放大,只能是不停地杀人才能缓解,实在是有些过分了。”驼背老头摇了摇头,“据我推算,五十年来,这女鬼已经害了十七八条人命了,而这十七八条人命中,大部分都是罪不至死之人,但却因为这只怨鬼未平的怨气而殒命,没有了诚心悔过的机会,试问谁又能一辈子不犯错呢?”

  “乖乖,十七八条人命。”我饶是想象力丰富,却也被这女鬼的杀人数量给吓了一跳。

  “现在距离她完全消解怨气,还差五条人命。我们必须要提前将其制服化丹,因为她怨念越是深厚,渡化之后,对于我们化解红衣女鬼的怨念就越是有效。”

  说话的同时,驼背老头依旧在四下里寻找着什么。

  我紧跟在他身后,想要获取更多的灵异知识,却半天没听到他再说什么,我刚想开口问关于“三喜先生”的事,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哼哼,终于把你找到了。”老头小心翼翼地扒开脚下的一堆杂草……

  杂草被扒开之后,我也一下子看清了那老头终于找到了什么……

  我日!怎么又是这鬼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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