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尘急了,心里一直牢记出差前院长傅耀博叮嘱他的话,不计一切代价也要请任画家出山。
于是,姜一尘跟着任季雅一前一后进了画廊,做好了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心理准备,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任季雅打扫卫生,他就像个尽职尽责的小助理,在一旁帮忙。
直到日头高照,姜一尘饿得肚子咕咕叫,接了文物研究院的领导电话。
任季雅就站在距离他不足几米的位置,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她能隐隐约约听到姜一尘领导的话。
大概的内容就是,如果搞不定她,姜一尘也不用回贺山文物院交差了。
挂了电话,姜一尘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望着任季雅哀求道,“任画家,您就答应我们院长的要求吧,我要是请不去您,我这个饭碗估计要砸了。”
“你们院长这么凶?动不动就朝人发脾气?你干脆吵了他,给我的画廊做助手。我看你人踏实又勤快,正巧我的助理怀孕了,不能工作。”
“任画家,你就别逗我了。其实我们这个文物修复的工作一点儿都不难,您只需要上色画画,其他的事全都有专门人负责,而且这壁画要是真修复完整能够展出,您也算为人类文明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功不可没,将来对您的名声也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呦,你们院长派你来当说客算选对了人。不过我还是一样的态度,我不会去的。”
姜一尘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抛出杀手锏,“任画家,我们出的价格可是国内最高。”
任季雅一愣,心里乐了。
这小伙子想用金钱收买她。
她转过身,目光蓦地一亮,给姜一尘造成假象,以为她动了心思。
所以,他连忙伸出五根手指,在任季雅眼前晃了晃,“我知道这个价格可能连您一副画都不值,可这个价格却是我们文物界在修复工作方面出的最高价,不信您可以找行家打听打听,我绝没有骗你。”
任季雅摇了摇头,“我不缺钱。”
姜一尘刚刚涌起的热血和激动忽然被她这句“我不缺钱”给活生生浇灭了。
这下,他终于相信临行前,傅院长和他叮嘱的话,“玩艺术的都是高冷范,不一定能请动她。”
那时候,姜一尘还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保证就算五花大绑也要把任季雅带到贺山。
他想到自己一路从贺山坐汽车,乘飞机,一路辛苦找到任季雅,结果人在眼前却请不动,不禁像泄了气的皮球,干劲儿全无。
任季雅也不想打击他,更不希望浪费姜一尘的时间,便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别跟我在这里耗着了,快回去吧。回去一五一十和你们院长说明白,他不会为难你的。”
“任画家你是不知道,我们院长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底。”
“看来是个顽固的老头子。”任季雅的头脑里不禁描绘出白发苍苍的老学究,留着一下巴的白胡子,嘴里满是之乎者也的模样。
谁知,姜一尘却眼眸一亮,攥紧了拳头,摇摇头,“任画家您说错了,我们院长不仅年轻,而且长得还很英俊,最重要的是他们家三代都是文物世家,家底丰厚,就是……”
姜一尘脑海里满是傅耀博漆黑沉冷的目光和一身高贵气质,于是脱口而出,“就是人比较高冷,和您很像。”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高冷。
任季雅被噎得半句话说不上来,怔着道,“你碰上我这样算不错的。”
“是是是。”姜一尘无话可说,心想这样跟任季雅耗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回去仔细想想怎么能请动她,再来也不迟。
于是,他才背起旅行包,主动向任季雅告辞。
姜一尘回了宾馆,静下心来才把和任季雅见面的情景一丝不漏地全然讲给傅耀博听。
彼时,傅耀博正带着手套,蹲在待修复壁画的山洞里,仔细摸着陈年老旧的艺术品。
听了姜一尘的叙述,他一点儿都不意外,伸手将山洞里壁灯拧开,凑着依稀的昏黄光亮,声音沉静道,“如果这么容易就把她请来,还派你去干嘛?”
“院长,我们不能换个其他的画家吗?我看任季雅年纪轻轻,也不像能吃苦耐劳的人,毕竟修复壁画可是个苦差事,一个娇弱造作的女人,能行吗?”
傅耀博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虽然年轻但见多识广,于是道,“我调查过她的情况,只所以锁定她还有个原因。”
“什么原因?”
“她不贪。”
“不贪?”姜一尘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修复壁画在文物界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工作,和贪不贪有什么关系,再说院长说任季雅不贪,还出那么高的价。
傅耀博沉默了一瞬,从地上站起来,脱下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才一本正经解释道,“这幅壁画价值连城,处处镶金和碧玉,万一被取走一处都无从查找,而任季雅这几年的作风低调,根本不接商业性质的活动,说明她一心做艺术,不沾染社会风气。这样的人正是我们要找的。”
“哦。”姜一尘若有所思,院长高瞻远瞩,果然不是他能企及的高度。
于是,他这才又道,“院长,我一定想方设法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把她带回来,您放心吧。”
“好。”傅耀博挂了电话,微微抿着唇。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任季雅来修复壁画,还看中她履历中有几年海外学习经历。
他希望经她修复的壁画能呈现异彩纷呈的中外艺术风格,这眼前这面古老的画壁呈现更独特的魅力。
姜一尘挂了电话,心里突然充满满满的动力,他决定第二天再贸然前往任季雅的画廊,仔仔细细把这件事再絮叨一遍。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伙子,总是认为单凭他一张嘴,就能说动任季雅。
而任季雅在晚上回家见到顾烨南的时候,已经完全把姜一尘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更不会提及修复壁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