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百年前流传下来的一出戏,且不论讲的内容是何物,下面的听众倒是一水的认真。
有那些个从外村来听戏的,拖家带口的,没有椅子就拍拍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唱的如何,起哄叫好。
八月中旬的天气还十足的热,好在大树遮阳效果不错,偶尔还有缕缕清风吹过,带来一阵清凉。
蝉鸣狗叫,娇娘在戏台右边支了个油锅,自己在摊位上守着,铁蛋早就带着兰花占了第一排的好位置,就在戊斯南脚下,那些人认得铁蛋,都呵呵笑着摸他的头。
“小娘子,快再给我来五串这个油炸豆腐!”浮石着急忙慌地叫着娇娘,他站的不远呢,风一吹就送着这香味到他鼻子下面,勾人极了。
他家公子好命,坐那里听戏也有点心吃有茶水喝,可怜他不仅要跑腿可能还没地方吃饭,不过好在戏台附近有不少摊贩,可以吃个肚饱。
娇娘手脚麻利地给他炸豆腐,一边示意叶轩打开旁边的大瓮,瓮里放着冰还有剖干净的小鱼,“要不要来几串小鱼?比豆腐还好吃呢!”
浮石看她这个摊子不大,卖的东西还挺丰富也不知那黑乎乎的酱料是怎么做的,怎的闻着就如此勾人。
干脆一咬牙,“那再给我来两串小鱼,还有别的吗?”
“炸饺子要不要?”
“也要。”
“那再给你炸两串青菜吧,也可以解解腻。”
炸好之后娇娘用白瓷碗把他点的东西都装了进去,“一共十二文钱,不过咱们的关系就不用给了。去吃吧。”
娇娘笑眯眯地说着客气话,这话是真心也不是真心,不过浮石也是个上道的,立马从怀里掏出十二文钱放在桌案上,“我看你也是刚开业,哪能不给钱。”
说罢端着碗蹲到树下开始吃去。娇娘用手打着扇子微微靠在叶轩身上,也可以歇歇脚,叶轩不动声色地托着她的腰,就差把她抱起来了。
戊斯南在京城里听惯了戏,再来乡下听这些靡靡之音自然觉得无趣,可其他人都在听的认真,他也不好意思起身打扰到别人。
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浮石在树下端着个白瓷碗不知在吃些什么,嘴边一圈黑色的酱,他有点恼火,这狗东西吃好吃的都不知道叫主子。刚好又一阵风吹过,他也闻到油炸食物的芬芳,这下再也不能忍了,给刘大人告个急,让铁蛋从脚边挪点空,猫着身体溜走了。
浮石吃的正认真的,忽的觉得眼前一片阴影,抬头一看他那个好吃的主人正满脸怒气的盯着他看。他讪讪一笑,把碗递起来,“您要不要尝一口?”
戊斯南也不嫌脏,直接用手拈了个冻豆腐丢到嘴里。裹上酱料又放到油锅里炸,冻豆腐本就可以吸收酱汁,被炸后更是把酱料完全包裹在内,一口下去鲜美的酱汁在嘴里爆开,豆腐又脆又有嚼劲,一时之间戊斯南竟然不知该作何评价好。
浮石来买过之后,陆续又有人来买东西吃,只不过都不太舍得买多,也就孩子哭着闹着要吃,家人才肯舍几文钱要上一串豆腐,一串豆腐有五片,大人尝一片,剩下的都给孩子。
还不到中午,娇娘拿来的冻豆腐就卖出去大半,只戊斯南主仆二人就点了三分之一的量。
找户农家洗干净手,戊斯南摇着扇子人模狗样地走过来,咳嗽一声,“我听乔柯说,饭馆里好多菜色都是你倒腾出来的,没想到你真有这个本事。”
娇娘白了他一眼,两个人好歹也算知根知底了,偏偏这小子酷爱装逼。
“我会不会做饭你不知道?在我家里吃的那都是什么?”
戊斯南摸摸鼻子,“你这豆腐怎么做成的,为何里面会有一个一个的孔洞?若是用来煲汤想来也不错的。”
听他这话娇娘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算你有眼光,今日若是不回去就到我家来,我有新鲜东西做给你吃,还有些事想与你商量。”
今日中午林家村肯定是要做午饭来宴请这一帮大户的,为了这事娇娘还特意让乔柯和她叔父从县里过来,买了不知多少新鲜食材,就在村长林瑞家放着,又找了不少手脚麻利地妇人去帮忙料理食材。
消耗的花费自然都是娇娘从捐款里拿出来的,那些钱用来购买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戊斯南一听有新鲜食物,眼睛直冒绿光,从桌前走到娇娘旁边,不顾叶轩杀人般的眼光凑过来问道:“你可知朱自修这次捞了多少?”
娇娘微微一笑,刘籍清使唤朱自修让她召集县里大户捐款修复灌溉系统,若是没有足够的好处谁愿意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人,“我猜应该是和封城的货有关系吧。”
庆元县是封城的下辖县,而庆元县与外界最近的生意沟通地就是封城,可惜庆元县只有两条路通往外界,一个是陆路,陆路前往封城要翻越两个山头,不止葫芦口那一家土匪窝子,再往前走大山里有数不清的危险。
相比之下水路就要顺畅许多,可水路的关卡费又要抽取运送货物的一层,这也是县衙的重要收入来源,朱自修本来就掌握庆元县八成以上的船运,每个月只抽取的费用都够养活多少人家了。
说来有一点奇怪的很,庆元县虽然封闭,贫富差距也非常大,可这些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把穷人压迫到不能活的地步。
比如说田地,大户不会随意侵占普通百姓的田地,而寻常人家除了种地之外可以做很多东西运往外地卖,构成一种良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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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正因为此,庆元县基本就是一潭死水,娇娘想要把水活的开点都没办法。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搭上朱自修这条通往外界的线,争取做到“招商引资”,把外面的东西带进来,让庆元县的人走出去,只有人活动起来了,资金才会正常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