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秋菊是个聪明人,就是个不聪明的也能看出来娇娘对叶轩有意思,叶轩更不用说了,就差没把明晃晃的“喜欢”写在脸上了。
秋菊是个过来人,跟程唤中过了这么久,不说什么情情爱爱的,相濡以沫这么久,心里门清男人对女人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和娇娘相处这一个多月,娇娘对他们怎么样他们心里清楚,也知道娇娘一个人支撑这么多事有多苦,早就巴不得她赶紧再找一个,秋菊觉得叶轩就不错。
一开始看着叶轩觉得这人凶神恶煞的,脸上还一道疤痕,看着吓死人,可熟悉后就知道叶轩这个人其实木讷的很,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看秋菊一脸促狭的表情,娇娘瞪她一眼,“你这不是看到了,再问就把你嘴封住。”
把热水浇在野鸡身上,秋菊正了脸色,问娇娘道:“叶小弟家里就他一个?”
整日里看他独来独往的,村里人也说他家里就他一人,爹娘早就去世了。可娇娘总觉得,叶轩离开村庄出去的那些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满是伤痕地回来?
可这些事叶轩不愿意提,她也不愿意多问,拔着鸡毛,娇娘闷闷道:“就他一个人了吧,他也没多说。”
说了也没用,现在他俩要是露点苗头,村里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娇娘淹死,当时可是叶轩站出来替她证明清白,这会他俩在一起,那事怎么解释?
难道真的要向她当初对林氏说的那样,绝对不在庆元县找下家?想想都后悔死了。
看她表情不对,秋菊也没继续问下去,两个人不说话,手脚极快把鸡毛褪个干净,鸡的内脏都掏出来放到小碗里,鸡肠子用草木灰洗的干净。
娇娘把洗干净的鸡拿回厨房,鸡爪子剁下来,连同内脏一起丢进卤锅里。
野鸡爪子瘦,一点肉都没有,扔了也可惜。
用筷子夹了块肉放嘴里,肉香扑鼻,美味无比,铁蛋眼巴巴地看着娇娘尝了一口,也不问话,口水都流出来了。
娇娘忍着笑夹块猪头肉放他嘴巴里,铁蛋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姐姐,煮好了可以吃了!”
不用他说,娇娘拿出放置一旁的盆,把卤好的猪肉挑出来,鸡肉又放进去。
卤肉能多放段时间,口味也独特,用来明天过节吃再合适不过了。
把卤肉切成小块,桌子搬到院子里放好,小孩拿碗拿筷子,秋菊把一早就在锅里放着的炊饼拿出来,盛了一大盆疙瘩汤冷着,用大盘子装着卤菜,要是有点酒肯定更好了。
就算没有酒,美食亲人相伴,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程唤中喝着疙瘩汤就像是喝醉了一样,看着媳妇孩子说说笑笑,眼睛眯成一条线。
红色的火烧云挂在天边,田野里农人扛着锄头归家,微风熏熏,叶轩深情地看着娇娘,娇娘也好似喝醉了一般。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才微亮,娇娘就听见王梅花在隔壁房间叫自己。
“娇娘,快起床把艾叶挂上!”
娇娘无奈,没有钟表也不知道现在几点,打了个哈欠,村里鸡鸣狗叫,此起彼伏。正穿衣服呢,老娘以为她还没起床,又叫了几声。
“知道啦!起来了!”
穿好衣服,娇娘到老娘房里,王梅花眉眼带笑,把一早就打好的彩色络子带在娇娘腰间,“愿我儿无灾无难,顺风顺水。”
王梅花还未痊愈,有时候拿筷子都会掉,也不知道这络子用了多长时间,有些扣打的紧些,有些扣看着松些。
娇娘心里一阵暖意,嘴上却不饶人,“我都多大的人了,哪里还用到这些。”
“多大不也是我儿?你赶紧去煮蛋,等铁蛋兰花他们醒了一人一个放络子里,可不能弄破啊。”
娇娘扶她起身如厕,做好这一切洗干净手才去厨房。
过五月五要用到的东西秋菊早就准备好了,用艾叶水煮着鸡蛋,娇娘又去后院割把韭菜,烙韭菜盒子,昨天卤的鸡肉还在锅里,不过大清早娇娘也不想他们吃太腻,便做了点清淡的放在锅里温着。
仓库里放置的艾叶皂已经稍微发硬,用手指戳一下还有坑,娇娘打算再放一日看看。
家里人陆续起床吃过早饭,煮好的鸡蛋用朱砂涂上一层红色,静置放干,再放进络子里挂在孩子腰间,铁蛋欢呼着拉着兰花出去玩。
金玲还待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这些日子娇娘对他们太好了,连过五月五都在她家过,不仅如此,娇娘居然还给她打了络子。
金玲眼睛发热,她从小就没带过络子,周边的亲人躲她都来不及,她爹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打络子,带出去却被一堆人笑话,后来她就再也不带络子出门了。
娇娘在她额头点上一抹红,“好了,你也出去玩吧。”
金玲害羞地笑笑,这几日她爹好了点,不肯闲着,看娇娘家仓库里还有许多竹条,就自告奋勇地帮忙编织篮子,金玲就在家帮他打下手,可这会外面小孩玩的热闹,她也有点心痒。
这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肯定没人嫌弃她吧。
看出金玲心里的渴望,娇娘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去吧,你爹肯定也想让你去玩。”
金玲看看他爹,老何点点头,金玲开心地跑出门追铁蛋他们了。
把小孩子们支使出去,家里就安静多了,老何坐在青石板上歪着脑袋编竹子,王梅花坐在树下的床上打络子,是的,她爱上了这项工作,秋菊在坡下帮着程唤中喂猪。
把小鸡赶回林子里,娇娘累了一头汗,这些小鸡长了翅膀,一个二个恨不得能飞天,每天撵鸡都满天乱飞。
“就该把你们的翅膀都剪掉才好。”娇娘恨恨的想。
叶轩坐在磨坊旁边,手里拿着娇娘也说不上来名字的铁质工具打磨木头,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娇娘看了一会,觉得没甚意思,又回去了。
家里还有不少杏子没有做成杏酱,再放下去估计就要放坏了,现在就有一些杏子有些部位变成黑色的了,若不及时处理,估计坏的会更多。
把黑色的部分剜掉,好的放进大盆里,今天争取把最后一批杏酱做出来。
秋菊忙活完坡下的事,腾出手就来帮娇娘。
杏子还没弄完,门外传来孩子的哭声,还有妇人叫骂的声音,越走越近。
“小兔崽子不学好,偷抢我们家的鸡蛋,还打我,看你姐今天怎么跟我解释!”
“那鸡蛋是我的!才不是你家的!”
娇娘听到铁蛋的声音,连忙把东西扔到一旁,还没跑出去,兰花嚎啕大哭着跑回来:“娘!姨!有人打铁蛋!”
铁蛋被一胖妇人提着后领衣服,一路被人拖着往前走,今早刚换上的新衣服又脏又乱还被人撕了一个大口子,他昂着头冲那妇人讲理:“那鸡蛋是我姐姐煮给我的!你凭什么说是我偷你家的!”
“你也不看看村里谁舍得用红朱砂涂鸡蛋?就你家这么个穷酸样不是你偷的还能是鸡下出来的?你这死孩子这样没家教,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教出来的?”
妇人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孩,哭哭啼啼满脸不情不愿。
“这是怎么了?”娇娘强忍着心里的怒气走上前,铁蛋一听到她的声音,原本强装淡定的小脸一下子委屈地变了,瘪着嘴泪水大滴大滴往下落,“姐姐,我没偷他的鸡蛋。”
铁蛋左边脸上还有清晰红肿的五个手指头印子,娇娘一看见,只觉得心里有根弦崩断了,眼眶也跟着变红,“这是谁打的?”她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