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把母子二人的对话听在心里,觉得有些悲哀,这妇人是经常在她院里帮忙的一个老妇人的儿媳,平日里也没见她有多孝敬长辈,这时候却反过来教育自己的孩子别被娇娘影响到。
林大娘看她神色不快,连忙安慰道:“过段日子就好了,谁家还能不过日子呢?你的豆腐便宜又好吃,多的是人家来买,买的人多了,谁还在意这些事情?”
娇娘听了她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林大娘莫名其妙,自己好好安慰她呢,怎么突然笑了?别是受刺激过头,傻了。林大娘还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你这孩子没受太大刺激吧?”
娇娘想把自己发笑的理由告诉她,可一想到要是林大娘知道了“吃豆腐”的另一层意思,估计又会责怪她,只能作罢。
经这一遭,娇娘倒是轻松不少,人都是忘性大的,她做的事情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以后多做些好事,扒着她这些过往不放的人也会少些,这就和现代那些富人喜欢做慈善是一个道理。
领养小狗的事情先暂放,娇娘又去村里那几家在她家帮忙做活的人家是否该愿意继续做,若是他们不愿意继续做下去,娇娘当初说的要求不变,但是没做够时间的,要用银钱补上。出乎娇娘意料的是,那些妇人都该愿意在她家里继续做下去,有些人还特意安慰了她。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她抱有恶意,娇娘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刚才想逃离的想法实在天真。
既然员工没有罢工,娇娘就通知他们第二日照常做豆腐,这两天停工,许多人都少了一条谋生的路子,有不少人来村里打听,娇娘家出了什么事。
有人就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这件事传来传去就变了味道。有人说娇娘是偷情不成反而诬陷婆婆,害得婆婆坐牢流放,是个恶人;有人说娇娘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却被恶霸看上,诬陷清白,这时有个富家公子出手相助,两人郎情妾意成了一番好事......
一时间县城里关于这件事的版本众多,人们想要猜测事情的真相反而困难,只能作罢。更何况,就算这些事情是真的,又和赚钱有什么关系呢?
娇娘的豆腐生意重新开张就进入正轨,第一天开张还有人不知道消息,等听到吆喝后才知道,又有豆腐可以吃了,每日里林家村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有机灵的村人就在村口榕树下摆摊,卖些自家在山里釆的菌子,生意也还不错。
族长是个目光长远的,林家村人口不多,也就六十多户人家,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兴旺的时候?以后村里会做豆腐的多了,可能来买豆腐的人会更多,那村里想赚钱就更容易了。这样想着,他便在村里放两个水桶,里面放上干净的大勺,过往的人若是口渴就随意饮水,也算是结个善缘。
天气越来越热的,走几十里路来买豆腐确实不容易。有些男人丑时从家里出发担着几十斤来换豆腐,又担着换来的豆腐回去,豆腐压秤,有时候娇娘看着都觉得这里的人生活的太苦。
上辈子她生在农村,也未曾过这样的苦日子。每次那些人来换豆腐,等着的时间就蹲在外面的树下,天气热的时候有人打着赤膊,肩膀上的茧乌黑发硬,看着十分吓人。
有个小个子的男人最引人注目,每次来他都笑嘻嘻的,还会模仿猴戏,逗得一圈人哈哈大笑,换豆腐的时候还会对林杨说多给他几块,娇娘了解到他家里有三个孩子,都是嗷嗷待哺的年纪,老婆孩子就等着他赚钱回家,他家离这里极远,要走七八个小时才能来到林家村,山路难行,每次他来妻子在家都是提心吊胆的。
娇娘见他说的可怜,便让林杨多给他几块,小个子男子笑嘻嘻的作揖道谢,在娇娘担忧的目光下担着担子离去了。
那男子每隔一周来一次,可有次过了两周还未来,娇娘就托人打听,才知道那男人在回家的路上又累又饿,不小心滚落山坡,胳膊摔断了,豆腐也都摔坏了。回到家也不敢跟妻子说,胳膊垂了两天没法干活才被妻子发现,二人这才借钱去看伤。
问那男子的家境,知道的人都叹气,说起他的过往:小个子男人叫程唤中,他爹那辈逃荒走了,一路讨饭去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到他怎么又回到村里,还带着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家里房子早就倒了,程唤中就自己又起了房子,也就仅够二人容身,做饭都要在外面露天做。为了赚钱养家,程唤中就去县里当脚夫,可他个子小,力气不足,做的也不算好的,他妻子就在家开荒地,背着小娃娃种地,就这么过了两年,程唤中不知在哪里得到消息,借钱买豆子来林家村换豆腐,再卖出去,日子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就又遇见这样的事情。
那人说着也是叹气,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惨的。娇娘心中也是一片沉痛,她以为自己过得够惨了,却没想到多少人都在生活里挣扎,却不得其法,想找出路也找不到,也许就这样茫然度过一生,连为何而生都不知道。
娇娘又问了程唤中的品行如何,大都说他吃苦耐劳,是个顾家的,娇娘心里有了数,就托程唤中的熟人去他家里问问,可愿意来这边帮她看猪圈,可以带着家人,包吃住,每个月八十文钱。
这个工作还是很轻松的,每日也就准备小猪的三顿饭,包吃住还有工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程唤中胳膊受伤不能做活,整日在家里,急得头发都白了,听说娇娘要他去帮忙养猪,还可以拖家带口,犹豫了会,就让妻子收拾东西,带上一双儿女准备去林家村。
他家里本就一贫如洗,也没什么好带的,也就做饭的陶釜比较贵重,但娇娘又包吃住,夫妻二人便把儿女一打包,一人背一个孩子,空着手就去往林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