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原本就是到了饭点的,苏涉准备午膳算不得慢,不一会儿就派人通知了苏流安。
来的是个小丫头,只听人说了她的事,怯弱的低着头引了一路。
刚一进门,就看苏涉已经换了一张嘴脸,爬满皱纹的脸堆着假笑,向她招手:
“流安,你来了,来来来,坐爹爹身边。”
“不必。”
苏流安被他那假慈父的模样给恶心的后腿一步,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人还没碰着凳子,就被某个男人一把捞了起来,抱紧在怀里。
“这东西太破了,娘子这样舒服些。”他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让在座的人都听了清楚。
苏涉只觉得脸被人打的啪啪响,他这辈子没丢的脸,今天一天都给丢尽了。
好,很好,这夫妻二人结着伴给他甩脸子,苏流安这个女儿吃里扒外的,早晚他会让他们后悔的。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暴跳如雷,说话的声音却是颤的很:
“过去是我忽视你了,给为父一个机会补偿你可好?”
“我想吃那个。”
苏流安不理会他,拉着男人的衣袖,指了指桌上卖相最好的凤凰于飞。
“都依娘子。”
商衍之乐得喂娘子用膳,大手一挥就夹了来,仔仔细细的吹了吹,“娘子小心些,烫。”
看人儿微张的小嘴吃下去,粉腮一动一动的,他整个人都像是没了魂,恨不得不顾场合狠狠的吻过去。
而一旁的苏涉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踩极限,那额头上的青筋跳的十分欢快,偏偏还要强忍着。
他抬手招来了丫鬟,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到两人身前:
“你这孩子在外边这些年,你看这都瘦了,为父特地吩咐了厨房给你炖了乌鸡人参汤,快趁热尝尝。”
瘦了?
商衍之捏了捏自己怀里软嫩的人儿,一身恰到好处的皮肉,他自认为这段时间有好好喂自家娘子的。
这样别扭的借口,也不知他是怎么说出口的,苏流安比起在苏家的那些日子都不知道胖了多少了。
况且,苏家和他商家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若是她都养不胖娘子,他就能养胖?
那阴谋都写在脸上了,谁会看不出这汤是加了好料的。
“太腻了。”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汤,浓重的补药味合着油的味道。
苏流安觉得她就算是饿死了,也不想喝这个东西,何况还是个加了料的。
“你这孩子,不这么挑食想必也会胖些,还是喝了吧。”苏涉皮笑肉不笑的劝道。
“如此,便让姐姐一同喝了吧,她倒是十分纤瘦的。”
苏流安看了眼不远处的苏嫣然,不轻不重的把她也拉下水。
这人才是真的瘦呢,这不除了一张脸还能看,身子和皮包骨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也正好戳了苏涉的痛处,脸色白了几分,推拒道:
“你……你姐姐身子虚,不能忽然喝这些大补的,为父会让大夫调理,这是为父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可别辜负了为父的一番心意啊。”
“怎么,莫不是你在里边放了东西,我喝得,你的乖女儿喝不得?”苏流安故意说的很慢,消磨人的意志。
“我喝。”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嫣然骤然起身,到那汤孟旁给自己盛了一碗,举手喝了下去。
随即,她又盛了一碗送到苏流安面前,“如此,妹妹可能放心喝了?”
她知道里边是加了药的,一碗下去甚至是要人性命,可她恨啊,凭什么她可以有人宠着,那么仔仔细细的呵护,风风光光的活着。
受尽了后院那些个人的欺辱,她活着就是为了报复苏流安,如今能把她拉了当垫背再好不过。
“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想来作为父亲也不会害自己女儿的,不是吗?”
从男人怀里下来,人儿低低的笑了一声,拿起那一碗汤,拦起面纱喝了下去。
看着她把汤给喝下去,苏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娘娘交代的东西,总算是完成了。
可是,他眼神看向一旁的苏嫣然,心疼不已,他的女儿怕是就这么毁了。
“娘子。”商衍之有些担忧,却也不好违背自家人儿的意愿。
当事人不在意的摆摆手,钻回男人的怀里咂咂嘴,“这汤味道是不错,加的料也是十分有趣呢。”
眼神灼灼的看着苏涉,把他看的有几分心虚,背上不自觉出了一层薄汗:
“大补的汤料,自然,自然。”
“真补,小虫子好多好多呢,还有快十两的红花,这若是让女子喝了去,怕是这辈子都休想怀胎了吧。”
苏流安一点一点的说出其中成分,话音刚落,苏嫣然忽然一阵腹痛,软在了地上。
“苏嫣然,亲手被父亲断送为人母的机会,感觉如何啊?”
缓缓蹲到她的身旁,苏流安摘下了面纱,笑如三月春风,话如十月寒霜。
苏嫣然虽说是疼的蜷缩身子,一阵一阵的抽搐,却是在笑,笑的十分癫狂。
“哈哈哈,你有什么嚣张的,终究会和我一个样子。”
“你抢啊,抢了我的东西又如何,不为人母终究会被人像……像破鞋一样抛弃。”
“啊,苏流安,你不得好死。”
她疼的涕泪交加,一张脸已然不成了样子,却还是在笑,恍如一个疯子般癫狂。
“多谢吉言,我不会好死,但会活的好好的,最起码,比你要好得多。”
苏流安淡淡的笑着,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如同隔世的玄女,和她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没事?”苏嫣然发现了不对劲,脸色更加苍白。
“这,是个秘密。”
“嫣儿,你这是何苦呢?”苏夫人心疼的抱着地上的人,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情绪。
“老爷,你非要逼死我们母女吗?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现在我和我的嫣儿就回去了。”
说完这话,不等苏涉回话,她强撑着抱起女儿,一步三摇的出了门。
她对这个男人早就彻底的绝望了,却是不恨他,如今是生生被逼出了怨念。
她的女儿是多好的姑娘,却要承受这份痛苦,都是因为他们,早晚有一天,她会一个一个报复回来。
“好戏结束了,那我也告退了,苏家主。”
苏流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主位,跌坐在椅子上的苏涉,带着男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她并不担心他会移了她娘的墓,有了今天的教训,他没那个胆子了。
苏涉双眼无神的看着房梁,第一次这么颓败。
他亲手把自己推进了深渊,失去了女儿,还有爱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