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尚书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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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时分,京城里正是寂静无声,偶尔几声狗吠,也是很快就被无边的黑吞没了去。

  可天赎客栈周边的静,却被翅膀拍动的声音给惊扰了。

  那是只灰色的鸽子,几乎与夜空融为一体,它若是静止着,若非眼力极好,便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那鸽子在一扇封闭的窗前盘旋,偶尔撞击窗子,却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显然是经过了很好的训练。

  几息之后,窗子被缓缓打开,从中伸出一只白如雪,润如玉的手。

  鸽子拍了几下翅膀,自然的落在那只手上,片刻的功夫就又被放走了,只房内亮起了微弱的光。

  “哎,想好好睡都不准。”房内一声叹息,又变成了漆黑一片。

  宁静的回廊里,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后,就是极快的敲门声,“没睡吧?”

  女子声音婉转动听,似乎是幽谷的黄鹂,只是听着,就会被吸去了大半的灵魂。

  被敲的房亮了灯,而后是沙哑的男音,“流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那声音有几分憔悴,又透着耐人寻味的沧桑,似乎经历了什么纠结折磨,透着死寂和压抑。

  “出来,有事。”苏流安微一皱眉头,语气不太好。

  又是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门被猛然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那是九酒脸的轮廓,却又不像是他。

  那张脸仿佛失去了生机,一下子由一个青年男子变成了中年大叔,头发凌乱的像鸟窝,胡子细细碎碎的在嘴边,脸颊瘦的几乎见骨。

  苏流安将他打量了一番,眼中没有惊讶,而是意料之内的了然。

  “你就准备这幅模样?”她语气轻巧的开口。

  他如今的形象,再弄点泥在身上,走在街上就是标准的流浪汉,还是人见人怕的那种。

  九酒却不在意,机械的开口,“有何不妥?”

  苏流安不准他去皇宫,他这些时日里便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尝到了什么是入骨相思,爱的人又不在,他要那表象何用?

  可是他理智还在,知道自己去了只会给婉儿徒增危险,为计划添加变数,所以只能任思绪折磨自己。

  “给你一刻钟,去见你家小娘子。”

  苏流安简洁的说了这么一句,语调是淡淡的,却如同一个深水炸弹,在九酒脑袋中炸开了。

  他呆愣的站在原地,欢喜由内心深处翻涌上来,似乎有什么要一跃而出,他又去盯着苏流安,迫切要求证是真是假。

  苏流安依旧在原地,看看的倚在回廊的红木柱子上,随意一瞥窗外,“时间还有四分之三。”

  九酒又是一呆,随即风一般的回了房,房里随即是一阵凌乱的响声,惊走了不远处树上的鸟儿。

  精花雕的窗,外面是冷凝如水的月光,清亮动人的色彩,将京城的每一寸都映照出惊心动魄的美。

  两道人影在月光下快速略过,身形如同鬼魅难以捉摸,在尚书府某处房屋上稳稳落下。

  猫着腰在房顶,苏流安轻声开口,“下面就是了,走吧。”

  天赎客栈有它的信息来源,任何一个官员的住宅,甚至是皇宫的密道地图,都是能弄到的。

  虽说苏流安去尚书府的次数不多,但每条路,每个小道都铭记于心,很容易就找到了李婉儿的居所。

  可她还没动,就被一旁的九酒拉住了手,“等等。”

  皎洁的月光之下,九酒眼中有流光闪过,却不是紧张或者期待,而是让人心生畏惧的寒意和警惕。

  他听力一向不错,刚一落在房顶就听到屋内有人在走动,他们现在下去,并不是十分合适。

  “嗯?”苏流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懒洋洋的发了这么个单音节。

  “那里有人。”

  九酒面色有些凝重,心中却骤然有些疑惑,苏流安的身手和耳力不比他差,怎么会没听到房内有人。

  苏流安却笑了,声音很轻,却有让人不敢忽视的莫名压力。

  她抬起玉手,满心不在乎的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却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不走?你是想等她断了气再去吗?”

  今日李婉儿回府的经过,她的线人尽数传达到她耳中,那些个想要她性命的,如今应当是齐了。

  九酒多日将自己困于房中,信息没有她那么发达,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他开口想问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灯火通明的房内,俏丽的少女合上眼睛,如同睡美人一样躺在床上,没有了以往的活力。

  床的两侧,是两位年岁至中年的仆妇,虽说是半夜,她们却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

  不久的功夫,桃木门响起了一阵敲击声。

  “谁?”其中一名仆妇大声问道。

  她声音和寻常的中年妇女没什么区别,只有细细听来,才能听出一股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冷。

  门外的人身形一顿,毕恭毕敬的回答,“奴才是给小姐送药的。”

  听声音是个二八少女,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声音清脆甜美,很是舒服悦耳。

  两名仆妇眼中均闪过一丝暗色,相互对视一眼,才道,“进来吧。”

  门口的侍女推门而入,竟然是个普通长相的,全然不如声音甜美。

  那侍女手中拿着朱色的托盘,不急不慢的走到床前,微微屈身行礼,“给两位嬷嬷问好,这是小姐的药,可需奴婢喂服?”

  仆妇看到的却不是她的面孔,而是她脚下的步子,轻盈盈的,像是有些武功的练家子。

  先前说话的仆妇上前一步,由侍女手中接过托盘,似乎不经意的碰触了她的手掌。

  “不必,药给我就是,走吧。”那仆妇不冷不热的说道。

  侍女低垂这头,被触碰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转身出门时,步子已经不如方才轻盈,和普通的少女没什么区别。

  眼看人走到门口,手已经要去开门了,却听到一阵稀碎的声响,像是风吹衣角飘扬声。

  那侍女反射性的向后跳,刚到半空中,门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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