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和地狱往往只有一线的差别,就如同富丽堂皇的天赎客栈下,却是阴暗潮湿的地牢。
常年蛇鼠虫蚁横行,它们已经不惧人类,甚至明目张胆的与人类抢食,潮湿更是使得用做床榻的稻草,从来没有干过。
这才刚推开大门,苏流安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霉味儿,不由得用手掩住了口鼻。
那守在门内的侍卫见她,急忙低头问好,“东家。”
“退下吧。”苏流安瞧了他一眼,然后随意的摆摆手。
那侍卫刚退下,她便又用手捂住了口鼻,秀眉更是皱的紧,胃里也在翻着酸水。
这种地方她也曾常呆,但自打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受过那种罪,虽说常来审讯,但这幅身子还是有些吃不消。
九酒面色也不是十分好看,带着她走了几个弯,而后指着一间铁笼子,“就在那里。”
在一堆正常的牢房中,那铁皮房子就像是兽笼,显得尤为突兀。
笼子里是一个黑衣男人,披头散发的被绑在角落,嘴上扯了布条,让他连自杀也做不到。
“你先出去吧。”苏流安转身,对九酒有下逐客令。
九酒笑着摆了摆手,“不用,我在这里给你帮忙。”
其实,他是想学,她审问人的手段。
苏流安不是没教过他,但用她教的方法,他却依旧没有审出过什么,倒是手段狠了不少。
“不用,你先出去吧。”苏流安毫不留情的拒绝。
“好吧。”
九酒撇了撇嘴,虽说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快步的走出了牢房。
牢房内,苏流安不急不缓的走到铁笼子旁,围着那铁笼子漫步,打量着笼子里的男人。
牢房光线昏暗,加之人又是披头散发的模样,她看的不是十分真切,只得凑近了些。
“你不是头领吧。”她忽然开口。
那黑人有些艰难的撇过头去,眼中像一潭死水。
苏流安不气反笑,取了钥匙一个闪身,便进了笼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她单手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我猜你也不是,这副死板样,怎么能爬得上去呢?不过你这副倔强,我倒是很欣赏。”
那黑衣人像是受了什么辱没,突然拼命的挣扎,他身上的绳子却只是将他捆得更紧了。
于是,在这潮湿又布满浓浓的霉味儿的牢房,苏流安竟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又挣扎一会儿,那黑衣人放弃了,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
苏流安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俯下身去,抬手去触碰他的伤口,“受伤了,疼吗?”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柔和,下手动作也是十分的轻微。
虽说是穿黑色的衣裳,但他的裹衣却是浅色的,当外衫被皮鞭抽破,内里染了血色的衣衫就会十分的明显。
黑衣人的身子一僵,骤然抬起头来,看苏流安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苏流安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容,将人身上的绳子给解开,口上的白布也去掉了。
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白玉盒子,打开后挖出一些药膏,一点点接近的那男人的伤口。
“来,我给你涂伤口。”
黑衣人原本想要躲开,但闻到那药膏的味道,又不动了。
常年受伤的人都知道那味道,它是最有效的疗伤药,是富贵人家也未必用得起的东西,对他们这些常年刀尖舔血的人来说,它就代表着痊愈和生存。
等药涂完了,苏流安将药盒收好,转身就要离去时,就听到身后的人说话了。
“不必你假好心,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那黑衣人冷漠的说道。
声音低沉又沙哑,似乎是被人虐待了多时,从他那一身破衣烂衫中,能看出他的遭遇。
但即便如此,他说话却丝毫不失底气,十分的坚定。
苏流安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颗白色药丸,“我不会强迫你说些什么,把它吃了。”
那药丸子没有一丝草药的苦涩味,反倒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闻着心旷神怡。
那男人倔强的别过头,咬紧了牙关。被审讯的几日里,他已经被折磨的没有力气,但仍旧保持着警惕。
“吃了,治你身上伤的。”
苏流安拉过他背在身后的手,将药丸子放在手掌心,随即转身将铁笼的门锁好,步子轻盈的扬长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空荡荡的牢狱里,传来轻飘飘的一句,“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当声音归于飘渺,那刺客仍然愣在原地,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手掌心的药丸。
原本他该将它扔了,毕竟到了这个境地,只有警惕心够强,才能活得更长久。但是,他竟将那药丸子给吃了下去。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吐出时,已经来不及了。那药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清香与茉莉花香。
“疯了啊。”那男人自嘲的靠在铁笼上,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真的相信,这几年给他的药是没毒的。
地牢之外,九酒见苏流安出来,快步迎了上去。
“审的怎么样了?”
苏流安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容,“一点消息也没审出来。”
“那你开心个什么劲?”九酒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的笑,觉着一头的雾水,有点懵。
既然没有审出些什么,不是应该苦恼才对吗?哪里会有人审问不出什么,还笑的这么开心的?
苏流安给了他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像是满腹诡计的狐狸,“以后你会明白的。”
审问一个人,并不是要立刻得出答案,而是要在他们的一举一动中,找到那个让他们开口说真言的突破口。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唯一相同的是,只要抓住他们心中所想,就能将人收为己用。
从人口中得到消息,不只是严刑拷问就够了的。
有些人胆小,你只需将他暗无天日的关着;有些人执着亲情,你只需将他的亲人为己用;有些人执着于道义,你只需将他所谓的正义,一点点粉碎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