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是毋庸置疑的不容忤逆，于曦一噎，见言沉颇有一股她不挪动他便不走的架势，沉默片刻还是起身挪动到了前座。
车子缓缓开了出去，一路上滑过无数家灯光夺目的店铺，片刻后便被甩在了身后，马路宽阔起来，路的两边是笔挺的路灯和林立的高大树木，不算耀眼的灯光从树的缝隙中流泻下来，光晕和叶影投落到车身上，在车玻璃上随着车的闪过消失一下出现一下。
沉默了太久，空气似乎有些令人窒息，于曦张了张嘴，终究是忍耐不住，先一步开了口。
“刚刚……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话一出口，于曦突然想起之前听过的一句话，两人沉默，若是谁按捺不住性子，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吵架如此，冷战如此，感情亦如此。
“路过。”似乎不愿与她多说，言沉冷着脸神色不快的回答。
要是周深也在场的话，听了言沉这不耐烦的回答，只怕忍不住又要吐槽了，当然，只敢在心里悄悄的。
言沉放下李芸晓之后，独自往回开，却并没有目的地，莫名其妙的，心里乱得很，一整天都郁结烦闷，开车的动作倒是行云流水，然而鬼使神差的，当他缓缓将车开进水岸，停在于曦的楼底下时，他才后知后觉。
抬头看向楼上，属于于曦的那一层依旧黑着灯，没有人回来的迹象，言沉烦躁的看了眼手表，却没急着离开，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等了十多分钟，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于曦若是回来了，他又会不会下车找她？
蓦的勾起一抹嘲讽，想他言沉，何时有过这样等在一个女人的楼下的时候？说出去只怕别人都不会信。
许多户人家都陆陆续续的亮起了灯，而于曦依旧没有回来，言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显露出他此时此刻的不耐，最终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周深的电话。
这个时间点接到言总的电话，周深有些诚惶诚恐，然而言沉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查一查于曦现在在哪里”，他的心瞬间又放回了肚子里。
对于自家老板的性子，浅层上周深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能让言总这个时间点打过电话来，历史上除了跟于曦那位小祖宗有关，就再没别的事了，果然今天还是因为她。
到底是不同于言氏的其他员工，周深跟在言沉身边这么久，比韩助理的时间还要长上许多，看问题的角度也和其他人不同，就空降秘书兼言总的初恋情人李芸晓这个人，周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纵然是初恋情人，当初不也是背叛了言总的么？而言总这些年虽然放荡不羁，然而这一切都在遇到于曦之后悄无声息的变了，李芸晓当初跟在言沉身边的时候周深也在，那时候的言沉对李芸晓可和现在的言沉对于曦不同。
而且，不知为什么，他打从第一次见到李芸晓，对这个女人就莫名的欣赏不起来，虽然所有人都觉得的她简直是一个活脱脱的完美女神，可他却不见得，或许是他多心，总觉得李芸晓的真实内心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
迅速的查到了于曦的行踪，周深一秒钟都不敢耽误，直接给言沉回了话，电话被挂断前，他清楚的听到了车子启动的声音。
其实早在于曦从于家出来的时候，言沉的路虎已经停在了小区外，只不过是于曦走出来的时候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而言沉也鬼使神差的没有叫她，而是把车开成了龟速，一路跟着她。
他其实心里一直憋着气，于曦今天在电梯里的否认还让他耿耿于怀，他也知道自己这怒火来的没道理，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他觉得自己像是病了一样，面对于曦的时候，总是做不到平心静气，总觉得她哪里都让自己看不顺眼，然而视线里看不到她，却会莫名的更加烦躁。
直到看到她打不到车，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走在大街上，他才终于忍不住按响了喇叭，却在于曦问他的时候，仍是嘴硬的冷漠相对。
又是尴尬的沉默，于曦咬了咬唇，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若无其事的问他，“你要带我去哪？”
言沉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随即戏谑的嘲讽道：“当然是送你回家，不然你还以为要去哪？”
暖场无效，于曦紧紧地闭了闭眼睛，想起白天听到的风言风语，无声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心里的酸涩像是被打翻了一样，蔓延全身。
之后的路上两人再没说一句话，于曦一直侧头看着窗外，言沉不自然的拿眼瞥了瞥她，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对周遭的一切完全不在意，手里的方向盘被握的更紧，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车子又再一次开回了水岸，于曦动作轻缓面无表情的解开了安全带，轻声说了句“谢谢”，见言沉只是看着前方，乌黑的睫羽眨了眨，随即垂下眼帘转身就要打开车门。
“你就不问问我下班后都做了什么？”
言沉的声音骤然在封闭的空间里响起，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语气却是明显的压抑，于曦的心弦狠狠一颤，伸出去的手又轻轻收了回来。
微微侧过身子看过去，言沉也终于将视线落到了于曦身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于曦的眼睛，像是要把她吸进去，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下颔绷的更紧，脸上竟是写满了不悦。
他为什么会是这幅表情？于曦不明白，他为何会发莫名其妙的脾气，于曦也想不明白，然而言沉刚刚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她有脱口而出的冲动。
想到李芸晓以女主人的姿态站在言沉的车前，想到她和言沉肩并着肩叙旧，于曦心里的酸涩就止不住的冒了出来，她承认，她难过，她不安，然而现在的她却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她不能说，不能问，她安慰自己，如果言沉心里有她，会主动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