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沉的声音低沉,如低音炮般在她的耳边响起,那一瞬间,于曦一直到很久以后都还记得,那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冰冷的深渊中从上方伸出来的一只手,有力的手掌紧紧的包裹住她,将她从万丈深渊里拉了出来。
没有“跟我走”“我会陪着你”这些话,只是这样简单地一个问句,却瞬间让她的一颗冰冷的心又渐渐有了丝丝的温暖,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言沉,直视着他的眸子,看到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有些狼狈的自己。
“怎么?”言沉见她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挑了挑眉,“看傻了?还是被欺负了?我看着不像啊,你应该是小豹子的脾气才对吧,不会是骂的太过瘾,被自己惊艳了吧?”
于曦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却根本没听进去他都说了些什么,刚刚自己的心被他温热了一瞬,她才觉得身体里的寒意也驱散了不少,然而眼泪似乎也活跃了起来,她的鼻尖开始发酸,她猛地低下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言沉看她这副样子,蓦地,低声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向车子走去,于曦不吵不闹,一路低着头乖乖的跟在言沉身后,言沉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她还记得低声说一句谢谢。
言沉也绕过车头长腿一迈坐进车里,车窗把车厢和外界分隔开来,这一方小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曦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不说话,言沉侧头看了她片刻,淡淡的说了句,“难受的话,就哭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可以装作看不见。”
也许是言沉的声音太过温柔,于曦一直强压在心底的泪水瞬间就被他勾了出来,眼眶热热的,一大滴一大滴泪珠就从眼眶里汹涌的往外掉,她终于再难自抑,也不再压抑自己的哭声,不管不顾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她哭的太过伤心,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一般,自从她妈妈病重,压抑在她心里的东西就越来越多,家庭的破碎,病重的母亲,绝情的父亲,挑事的小三,昂贵的治疗费,这一切都逼迫着她不得不抛弃自己的高学历,走进那个如同大染缸一样的风月场。
而风月场里的阴险勾当,男人的恶心嘴脸,女人的拜高踩低,旁人的指指点点,还有她自己的心里防线的一层层垮塌,无一不重重锤在她的心底。
而现在,母亲的去世,成了压垮她的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了,她知道的,早就知道的,命运从来不会眷顾于她,上天总是会无休止的捉弄她,让她孤立无援走投无路。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给她那样的温暖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的支持她心疼她,她唯一努力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里挣扎下去的希望也不见了,她的眼前现在只剩下了黑暗。
她怎么能不恨?她不是圣母,做不到淡然,她恨不得让于庆辉和余华两人现在就付出代价,甚至杀了他们都不足惜!
她哭的伤心,言沉就一直在一旁默默的坐着,不出声打扰,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泪人儿,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舒服,很不舒服,他一点也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于曦,这样在他眼前放声哭泣的于曦,让他的内心那么的纠缠……
车厢里的哭泣声渐渐低了下来,于曦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要流尽了,想到言沉还在一旁,这两天,自己已经在他面前哭了两次了,她不禁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时,突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自己的眼前,那手中是一包纸巾。
她没有抬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别糟糕,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还是微微嘶哑着的,拿过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她终于停止了哭泣。
言沉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等着于曦哭完,直到再没有抽抽噎噎的声音了,才语气淡淡的开口,“哭痛快了?舒服点了么?”
于曦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微微咬了咬下唇,她终于抬起头,扭过头直视着言沉的眼睛,带着些嘶哑的嗓音轻声开口,“谢谢你,舒服许多。”
因为哭过,她的两个眼睛红彤彤的,而眼底,被泪水冲刷过,现在还泛着些水光,眼眸出奇的亮,微微闪着光,言沉对视着她的眸子,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片刻后,他若无其事的回神,嘴角上挑,勾起一个戏谑而温和的笑容。
“看你这样子,虽然狼狈,但你一定打了胜仗。”他语气笃定的说道,嘴角的那抹笑意让于曦瞬间有些红了耳朵。
她微微垂下眼帘,眼睫毛抖了抖,从鼻腔里轻轻发出一个“嗯”。
“看来有言氏集团给你撑腰,你果然是能勇往无前啊,是不是底气都觉得不一样了,格外的有信心?”言沉继续漫不经心的说着。
于曦咬了咬唇,想起自己上去之前言沉突然拉住他说的话,“你要知道,有我,有整个言氏集团给你撑腰,你还有什么可怕的?”那样坚定的语气,那样能摄人心魄的眼神,她的心不禁微微一动,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然而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轻声道了声谢。
言沉却是眉梢微挑,就连眼角都有些上扬,戏谑道,“我不要听谢谢,我想听的是经过,怎么样,那个女人有没有下跪给你求饶?”
于曦微微一愣,大脑不经思考,脱口而出,“怎么你一个言氏集团的总裁也喜欢听这种八点档的无聊八卦么?”
言沉看着于曦亮晶晶的眸子,心里顿时一阵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指腹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怎么,不可以么?谁规定的总裁就不能听八卦?况且这八卦是有我言氏集团的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