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王慧心忧心忡忡的皱了皱眉，不明白于曦的意思。
于曦抬起手抹掉眼角的泪，轻声说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怕我坚持不住想不开，我不会的，”她的眼底仍旧悲伤，却染上了一层冷意，“亲者痛仇者快这种事，我怎么会让他们得意呢。”
王慧心愣了一瞬，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恐怕于曦妈妈的死没那么简单，“你是说……阿姨的死不是意外？”
于曦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余华去过医院见我妈，之后没多久我妈就去世了，是意外也好，不是也罢，我都不会轻易就放过她，放过他们。”
挂断电话后，王慧心握着手机半天没回过神来，于曦这样子……虽然没被压垮，但支撑着她的也绝不是什么好事，只剩下仇恨了么？她虽然为于曦能坚强下去而高兴，也很恨于曦那个让人作呕的家，却也不想让她再活的那么痛苦，思及此，她更加忧心起来。
于曦坐在床上沉思了许久，虽然还是同样的姿势，然而状态已经不同了，她不再神情恍惚，眸子也有了焦点，此刻她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原本清澈的眸子里也是冷冰冰一片。
半晌，她起身走进浴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了片刻，眼睛红肿的不像话，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明显，唇瓣也是微微有些干裂，她舔了舔唇角，弯身打开水龙头鞠了一把水拍在脸上。
下楼后她发现言沉已经将饭菜热好，正坐在餐厅里等着她，于曦的脚步顿了一瞬，随即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好，不等言沉说话，直接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几乎是有些机械的往嘴里塞着这些饭菜，她根本没尝出来是什么味道，也不在乎是什么味道，她知道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是养好精神，补充好体力。
言沉一直坐在对面，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片刻，也拿起碗筷吃了起来，餐桌上除了两个人碗筷碰撞的声音，一片安静。
半晌，两个人都放下了筷子，于曦面色平静的坐在座位上，言沉微微向后靠，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面色却很严肃，没有温柔也没有嘲讽，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动作优雅，将纸巾放在餐桌上，他一手随意的搭在餐桌上，一手垂放在腿上。
“好受点了？”语气淡淡的开口，言沉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于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似乎是在考虑怎么开口，片刻后她抬眸看向言沉，摇了摇头，“并没有好受一点，相反，更难过了。”
言沉微微敛眉，“你……”
“放心，我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情绪低迷，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你说的对，我不能再缩在自己的壳里把自己封闭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眼下妈妈的葬礼还需要我打起精神办好。”
兀的，她嗤笑一声，“呵，就像你说的，我妈死了，而把我妈害死的人现在却依旧活的好好的，吃得好睡得好，幸福美满，哈……凭什么？”
她的嘴角虽然微微弯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反而是冰冷锐利的，“不管是不是余华做了什么，把我妈害成这样，追究到底都是她的错，还有于庆辉，他们两个，狼狈为奸，通通不是什么好货色。”
“把我妈逼得走投无路，害得她病重，他们两个人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歉意，依旧能心安理得的过自己的生活，对我妈不闻不问，我妈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他们也休想置身事外，无论如何，哪怕倾我所有，我也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于曦越说越激动，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她顿了顿，努力平稳住自己的气息，心神镇定下来，她看了看言沉，略微沉吟，又轻声开口，“今天……谢谢你。”
面对她的道谢，言沉没有说什么，神情淡淡的不置可否。
“我妈的事，谢谢你这么照顾着，对我……也是，我们之间的合作早就停止，你帮我，算是给够了我情分，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也没有了吧……”
言沉突然坐直了身子，没有接于曦的这个话茬，像是没听到一样，反而淡声问她，“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有什么想法或者安排么？”
于曦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细眉微微蹙起，缓缓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法，最要紧的是先把我妈安葬好。”
在说到“安葬”二字的时候，她的心不禁微微颤抖，她的妈妈，唯一能给她温暖和包容的人，如今已经不在了呀，真的离开了，她曾经是那么的难以相信，精神几乎崩溃，现在却也不得不接受了。
鼻尖微微发酸，她垂下眼帘遮挡住自己眼底的情绪，言沉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眼睫毛，如同有蝴蝶落在上面煽动着翅膀，轻轻扫过他的心，沉思了一瞬，他清了清嗓子，没有犹豫的沉声开口，“我会陪着你。”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于曦忍不住诧异的抬头看过去，言沉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却依旧不躲不闪的迎着她有些不确定的视线，“你妈妈下葬的事情，我也会一一为你办好，好让她安然入葬。”
于曦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仍旧有些不可置信的掀开了唇，“你是说……你会陪着我？”
言沉点了点头，从鼻腔里淡淡的发出一声“嗯”，虽然是很浅的声音，却好似带着厚重的力量感，传到了于曦的心底，于曦不禁微微有些动容，然而理智很快回归，她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虽然……”
蓦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的弯了弯唇角，勾起一抹久违的浅笑，“虽然我们之间的开始并不美好，但是至少后来你虽然依旧冷言冷语的，但你的帮助我都记得，真的，很谢谢，不过，这次我妈妈下葬，还是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