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片刻，言漠沉声说道，抬手指了一下，于曦低着头走了进去。
关上洗手间的门，于曦彻底放松下来，刚刚那一顿对峙和打骂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然而神奇的是，她虽然累，心里却是瞬间舒畅了不少，刚刚言沉的冷嘲热讽激起了她内心长期压抑着的不满和痛苦，以及对言漠的那些怨念。
而此刻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彻底将心底的郁结纾解了，她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脸颊上是绯红的，眼睛里还带着水光，亮亮的，似乎有光，除此之外，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状态是那么的不好，大大的黑眼圈，头发凌乱，整个人好几天都没有好好收拾过，她看着看着，兀的，弯起唇角无声的笑了。
这是她在文丽进了重症监护室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她只是短暂的被心底的郁结绷住了神经，她不傻，这一刻她很容易就反应过来言沉带她到这里来的意思，他那些话的意图，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解开心结发泄自己，莫名的，心里一隅有些暖暖的感觉。
这个人……还真是做好事都会惹人愤怒，从来不肯直直白白的表明自己的想法，明明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然而她却渐渐发觉，原来他的心底也是温暖的，只是外部包了一层坚硬冰冷的外壳，所以他的好意表现的那么别扭……
而言漠……于曦的眸子微微一动，刚才自己对他连声质问，又又打又咬，都不见他反抗，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的印象中，言漠可是从来不会心软的人。
她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水亮的眸子，那里面现在又恢复了之前的清澈，半晌，她仰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轻轻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要将心底里最后一丝丝郁结的排散出去，她察觉出，自己对言漠也没有那么记恨了，对言漠做的事情也不再那么耿耿于怀。
她分得清，她母亲会这样到底是因为谁，就算没有言漠那一番话，换做是别人来说，也会是一样的结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余华，母亲心里的郁结都是因为那个让人厌恶的女人，还有……她那名义上的父亲。
呵……想起自己被余华当街打骂，于曦现在并不觉得屈辱了，甚至还有些觉得好笑，于庆辉的眼睛一定是瞎了，怎么会看上那么泼妇的一个人，呵，骂人之前都不先自己照照镜子，明明自己就是勾引别人丈夫上位的，怎么还有脸说的出来那些话。
心情好了很多，于曦不再胡思乱想，弯身在盥洗池旁掬了两把水扑在脸上，凉意让她更加清醒，看着镜中满脸水珠的自己，她弯了弯唇角，让自己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从旁边抽了两张纸擦干净，便转身走出去。
客厅里，言漠已经坐到言沉旁边的沙发，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言漠面色不大好的看着言沉，而言沉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洗手间的门。
于曦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视线飘到言漠身上，想起自己刚才的又打又咬，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还有些热热的，低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让自己尽量表现出淡定的样子。
言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嘴角一勾，漫不经心的说道，“心情好多了？”
于曦一愣，反应过来后对着言沉露出一个浅笑，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目光落在言漠的身上，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刚刚……抱歉，是我情绪太过激动了，没有弄伤你就好。”
言漠闻言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放松了不少，随即移开视线，没什么情绪的回她，“不用说对不起，你还弄伤不了我，这件事……终归还是有我的原因，你记恨我也是应该的，我这人向来拎得清。”
“想通了么？”言漠的话音刚落，言沉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眉梢微扬，虽然是在问她，然而却是一脸笃定的神态。
于曦点头，“想通了。”
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空气里浮动着莫名的尴尬，气氛怪怪的，言沉一脸的若无其事，言漠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曦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顿了顿，她咬了咬唇角，轻声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妈妈还需要我去照顾，万一她醒了我没在……”
“先一起吃顿饭吧，”言沉出声打断她，看了她一瞬，又漫不经心的开口，“我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吃饭，你也一起。”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言漠说的，他说完站起身，先一步走出去。
于曦有些惊讶的看着言沉的背影，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她猛然想起今早看见言沉时的样子，那时的他还系着领带，她以为他是要去上班，然而刚刚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和他的下巴处隐隐冒出的胡茬，虽然不明显，他看着依旧是一副干练英俊的样子，然而于曦的心却被这一幕瞬间击中了，他难道在医院门口等了一夜……？
她还在愣神之际，言漠已经走到门边，他皱眉看着仍站在客厅发呆的于曦，低沉着嗓音开口叫她，“还不走？”
将飘散的思绪收了回来，于曦连忙跟上。
当三个人一齐坐到和胜记早餐店里，于曦又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落到言沉的脸上，他看样子似乎是很疲惫了，精神都是强撑着的，他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却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于曦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一丝丝的异样，说不清那种感觉，只觉得心里涨涨的。
“看够了没有。”言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于曦被抓了个现行，却也不惊慌，反而将视线光明正大的投向了言沉的眼睛，轻轻开口，“你看样子很疲惫，是不是没休息好？”
言沉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眯起眼睛迎上于曦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