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一清浑浊的眼神有点恍惚,过来一会,才说:“她丢下孩子出国了,生下孩子,是她年轻不懂事,等到她家人发现她怀孕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能流产了,她是迫不得已才将你妹妹生下的。”
“后来妈妈就养下了那个孩子?”
“不错,你妈妈后来想通了,怎么说,她都是我的血脉,你妈妈是个伟大的女人。”说起谭伊哲的母亲,谭一清的目光又抬起来,盯在墙上的全家福上。这一次,谭伊哲看清楚了,原来父亲一直在看着母亲。
“可是,这与妹妹后来的失踪有关系吗?”听了半响,谭伊哲却是越听越糊涂,有些不明所以的开口。
“那个女人,我只是见了她两面,后来听说她嫁到了外国。直到你妹妹十岁那年,你大姨领着她回来找我。那一天,我见到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然后果然她还是有事来求。”谭一清说到这里,似乎很难受,语气低沉,声音有点嘶哑。
谭伊哲见他情绪低落,将枕头拉低,让他躺在了床上,他心里似乎出现了一条线索:“那时她来,是将妹妹带走吗?”
躺在床上的谭一清微微闭上了双眼:“你的,你猜的不错,她回来,将那你妹妹带走了。养了十年的孩子,给她带去了。可是,她是孩子的母亲,说实话,也有这个权利,但是最主要原因,可能还是……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你大姨说,她嫁的那个男人,没有生育能力。而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她也丧失了生育能力,于是恳求我把一莲让给她。你那辆莱斯的轿车,就是那时她送的,一直存在车行里,直到你出来工作,我才给你拿出来。”
谭伊哲恍然大悟,一直有人说他的车子价格不菲,他也奇怪父亲怎么有能力给他弄来一辆这么出色的轿车,原来如此。
“所以,妹妹就跟着她出国了吧!”谭伊哲听到这里,闭了闭眼睛,似乎一切谜团都解开了。周老伯所说的谭一莲在美国的父亲,就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吧?可是就是如此,心里还是莫名的沉重,原来,一莲真的是自己的妹妹。
“是,我可爱的女儿,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了!”说着,谭一清声音哽咽起来。
谭伊哲难过地看着父亲,艰难地说:“父亲,说实话吧,从此,你都无法看到她了。她,她已经过世了……”
他何尝又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父亲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刺激,可是这些年,母亲看着在眼前活蹦乱跳的私生女,就真的那么不在乎吗?谭伊哲无数次在半夜翻身的时候,看见身边的母亲夜不能寐的脸,无数次看着她一脸恍惚的把泪湿的枕巾洗净,晾起……
“什么?你说什么!死了?”微微闭着眼的谭一清一下子睁大眼睛,不可相信地盯着谭伊哲,怎么会,明明……。
“她死了,骨灰已经寄回来了,还给你带回来一些东西!”谭伊哲站起身,走到外面,在大厅里拿起刚刚进门时放下的骨灰盒,走回房,递给父亲。
“她,她……”谭一清挣扎着坐起来,手颤抖着捧着骨灰盒,一双浑浊的眼涌出了泪水。“她这么会死呢?自从离家后,她还没有回来见过我一面呢?你知道吗?我一直在这里守着,就是为了等她回来找我啊!我的女儿,啊……”
心里一阵堵塞,想着曾经一起的快乐,再看看墙上的全家福,想着谭一莲依在他膝盖边那乖巧的模样,谭伊哲的眼角也湿漉了。他过去抱住了父亲,两个男人一下子痛哭起来,谭伊哲开始有些后悔把这个消息说出来了。
第二天,谭伊哲与父亲出了一趟门,一是到医院复查病情;二是办好遗产的交接。
作为癌症病患的晚期,医生对谭一清病情的稳定甚感到惊奇。他认为谭一清活不过三个月,想不到如今四个月了,他仅仅是身体糟糕了点,并没有奄奄一息的症状。
医生不知道的是,除了医院开出的止痛药,谭伊哲曾派人专门去千里之遥的广西去求中药,就只是听说有人曾被治愈。
只要有一丝希望,谭伊哲都不曾放弃。一家人,就剩下他们父子两相依为命了,如果父亲走了,这世上,只有安胜美让他挂心了。
从医院里出来,谭一清心平气和,对生死置身于外的他已经看淡一切。一直挂念着要见谭一莲一面,可惜女儿已经先他一步走了。
谭伊哲载着父亲在市区兜了一圈,在工商银行门口停下。
“你来这里干什么?”谭一清看着停车然后转回身的谭伊哲,奇怪地问。
谭伊哲却从车前拿过一本存折,递给谭一清:“妹妹留给你的,得你亲自去取,才能取出来。”
谭一清接过来,翻开一瞧,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道:“一亿多?怎么可能?伊哲,你拿你老爸开玩笑吗?”
“这是千真万确的!除了这个,还有一个保险柜的钥匙,不知存放了些什么在里面,我们等下去看看。”谭伊哲说完,拉开车门下车,然后扶着一脸疑惑的谭一清也下了车。
“谭先生,您好!”一下车,就看到两个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面前,殷勤地招待他们。
谭一清一头雾水,“你们?”
“我们已经等你六年了,今早接到您儿子的电话,说您要过来办理了这笔遗产,我们是专门为你办事的!”蓝制服工作员有条有序说,将谭伊哲他们请到贵宾室。
谭一清懵懵懂懂跟着蓝制服,在谭伊哲的扶持下,坐下来。贵宾室的软皮沙发,一派高贵奢华,不可否认,坐起来确实舒服。
而且,刚刚坐下来,就有人将热茶端上来:“请喝茶,耐心等待,这个事,由于时间间隔太长,办理需要一段时间。”
“间隔长?”谭一清莫名其妙,看看奉茶的大姐,又看看谭伊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