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已经一个多月了，楚泉灵每天的事情就是等在门口，等楚维雄把今天的战事消息带回来。
她很担心白殊然很担心向子荐，一想起匕首里的那封遗书，楚泉灵就觉得心如刀绞。
开战的日子，度日如年……
最近听说他们连着打了一周了还没有休战的意思，还听说他们长官里有人受了伤，幸好周淼那边有药品。
这些零星的消息都是楚维雄从吴司令那里听来的，他们自己的人已经全部都回来了，在沁州没有了消息的来源。
楚泉灵心里头太急了，就会跑到火车站去，揪扯着说沁州话的人打听消息，可就算是这样，她能知道的，也只是只言片语。
比如租界已经没了，向家的宅子也被炸的七零八落，百花阁被瀛本人占领，有办法的都在往出逃，没办法的就只有等死。
少帅的兵都在城外，城里到处都是瀛本人，打砸抢烧，有时候连孩子都不放过。
楚泉灵每次问到这样的消息，就会躲到房间里哭。
不知不觉，这场仗已经打了有半年，可是前方依旧没有传来胜利的消息，周淼有时候会发电报来，渝州还是按兵不动的姿态。
每次拿到周淼的电报，楚泉灵才能安心半分，因为周淼是白殊然最后的王牌，只要周淼还没有出山，那就证明白殊然还能顶得住。
“妈妈，抱抱……”
承贤已经会走路了，小家伙说话的样子奶声奶气十分可爱，就是皱起眉头来的样子，跟他爸爸简直一模一样，这点楚泉灵不大喜欢。
她最讨厌白殊然皱眉了，他一皱眉就会显得凶巴巴的。
“承贤乖，咱们不皱眉头，不学爸爸！”楚泉灵放下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低头点了点承贤的鼻子。
黎佩也在给孩子织毛衣，听到楚泉灵的话顿时就笑了起来：“他这么小，你是怎么看出来他皱眉头的？”
“这副表情我太熟悉了，他不用做太明显的动作，我一瞥眼就知道，白殊然老对我皱眉头，我看的都烦死了。”楚泉灵伸手摸着承贤的小脸蛋，绵绵的真舒服。
“那是你太不叫人省心了，你没发现，你爸现在也爱皱眉头，说了他好几次都改不了。”
黎佩说着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到承贤身边比划手里的毛衣。“这个大红色是真好看，男孩子红彤彤的才喜庆，现在离过年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我得织的大点，别到时候小了。”
“是啊，我回来的时候才刚刚春天，现如今不知不觉已经秋天了。”楚泉灵抬头看着那边慢慢往下落的树叶，心里无限感慨。“他们这仗打了这么久，一点结果都没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最近我能打听到的消息越来越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黎佩看着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半年以来，你没有一天真正的安心过，其实没消息反而就是好消息，难不成你真想听到什么大事吗？嘴上说着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要把一切都放下，我看你把更多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白殊然身上，换了一种方法熬着，那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楚泉灵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它就是想担忧，她也没办法。
抬头看看那边的天，又到黄昏了，楚泉灵抬起手腕来看表，昨天她看过报纸了，一个小时后，会有趟沁州的火车来。
于是她赶紧转头回去收拾头发换衣服，现在沁州的火车一周只有一趟，她可不能错过了收集信息的时候。
黎佩见楚泉灵转身走，就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把承贤抱起来，招呼着所有人回正房去。
像往常一样，土牙子坐在车上，在外面等着，王七跟楚泉灵进月台问消息。
王七面相比较凶悍，基本上问什么对面的人就会答什么，偶尔有一两个不配合的，王七只要一瞪眼睛，对方也就会说了，敷衍也得敷衍几句。
从沁州来的火车终于来了，才刚刚进站还没有停下的时候，楚泉灵就看见今天火车上的人格外多，车顶上居然还有扒着的人，车刚停，大家就一窝蜂的冲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慌张。
“你好！”楚泉灵上前去拽住一个女人的衣服。“我想问一下……”
“别问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女人反手甩开了楚泉灵就要往后边走。
然后马上，她就被王七提了回来。
“我们是上元军方的人，问你沁州的情况，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什么都不说的话，我就把你扔到火车底下去！”王七质问人向来没有好声气，但也就是他这样才能问出点真东西。
“啊？干嘛偏要问我呀！”女人慌张的脸顿时就变得很狰狞，她挣扎了半天还是想跑，但她怎么都挣脱不开王七的手。
“沁州怎么样？打仗的人都还好吗？”楚泉灵看见这个女人被控制，赶紧上前一步问道。
“不好，太不好了！满沁州的人都在往外跑！不只是沁州的人，周边的人也开始跑啦！这场仗根本就打不赢，瀛本人马上就要屠了沁州啦！”女人哇哇哇地大叫起来。
“什么？沁州的仗怎么会打不赢呢？”楚泉灵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顿时就大惊失色，慌忙大声喊。
“因为打仗的少帅被瀛本人打了一枪，好多人都看见了，就打在头上，这枪打在头上那还能活吗？”女人没有回答楚泉灵的问句，倒是旁边下车的一个男人说话了，他几乎就是在吼。
“肯定是活不了的，我当时就在旁边准备出城去！他们要往城里边打，瀛本人早就有准备了，怎么能打的赢？那一枪在少帅头上打得准准的，当时血就流了一脸。指定是活不了了。”旁边又有人叫喊起来。
“沁州那边没有了白殊然，这场仗还能打赢吗？少帅都没了，咱们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所以才倾家荡产的想买张火车票。去哪儿都行，就是不能待在沁州。”旁边又有人跟着应和。
“是啊是啊，我也看见了，少帅一被打中头我就知道沁州要完，回去把家里的店子一关，领着老婆孩子就往出跑。我买的早还有车票，后边没车票的就只能坐在车顶。当时离得太近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又有人叫喊起来。
于是下了车的沁州人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大家居然都看见……
都看见白殊然脑袋上中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