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没有人为难你吧？”
沈嫣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才见凝裳一脸疲惫的从门外走进来，身上衣裳凌乱，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隐隐有青紫的痕迹。沈嫣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别过眼不敢看她。
“没有，妈妈让我把身子养好，再去接客。”
凝裳这才松了口气。自从妈妈不再把她当成摇钱树，她每日赚的钱便连原先的一半都没有，而妈妈更是将别的姑娘不愿接的，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留给她。今日，她被折磨得满身伤痕，可是也只赚得五钱银子。这在所有的青楼姑娘里，大概是身价最低的了吧，就连那扫地的丫鬟，每月月例都有三钱银子。
“妈妈这是打算好好栽培你了。”凝裳半是高兴半是伤感的说道，美丽的双眼划过一丝黯然。
沈嫣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站起来走上前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凝裳姐姐，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沈嫣看着凝裳渐渐暗淡下去的眼神，不知该怎么问出口。难道是她和永郎的事情被发现了吗？那永郎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就这样放弃了吗？
凝裳自嘲的凄苦一笑：“嫣儿不必知晓这些，妈妈现在很是看重你，醉月楼现在尚且没有人能够独揽风头。说不定日后姐姐还要依仗妹妹你呢。”
沈嫣愣了愣，看着凝裳缥缈的笑容，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总觉得……凝裳似乎与自己疏远了……是气自己取代了她在妈妈心里的地位吗？
沈嫣咬着唇，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尴尬的把玩着衣袖。
“嫣儿姑娘。”门外传来娇娇揉揉的声音，凝裳见那人没有直接推门进来，而是知会了一声后在门外等着，心下又是一阵凄楚。
“进来吧。”沈嫣看了凝裳一眼，开口道。
门应声而开，进来的是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丫鬟，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身后还跟着一个慈眉善目挎着药箱的老大夫。
“这是妈妈特意给嫣儿姑娘准备的胭脂和首饰，一会儿会有裁缝过来给姑娘量身子做衣裳。”刚刚说话的那个女子笑着开口道，讨好恭敬的眼神只盯着沈嫣，对站在一边的凝裳完全视若无睹。沈嫣略有些抱歉的看看凝裳：“放下吧。”
两个女子放下了手里的盒子转身就走了出去，那大夫放下药箱，沈嫣配合的坐下，微微挽起袖子露出手腕。
大夫在沈嫣消瘦洁白的手腕上放了一块白手帕，轻轻搭上两指，抚着胡须皱眉把脉。
沈嫣屏气凝神，凝裳也是坐在床上大气不敢出。
半晌，那大夫重重叹了口气，收好了药箱，起身就要离开。沈嫣赶紧拦住他：“大夫，你有办法救我吗？”
大夫摇摇头：“姑娘怕是中了什么毒吧？从脉象上看，姑娘你……”大夫眼神里透着怜悯，不忍心再说下去。
沈嫣顿时面如死灰，但还是拽住大夫的袖子低声道：“大夫，我……大概还能……”
沈嫣没有说完，大夫知道她想问什么，碍于屋里还有旁人，便也低声说道：“约莫还有五六个月吧。”
沈嫣心里莫名有一丝释然，还好，还有六个月，她还有时间，可以好好过完剩下的时间。
送走了大夫，沈嫣关上门轻松笑着坐在桌边。只有六个月，为何不笑着过完呢？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又一次经历生死之间的转换而已。
凝裳虽听不清沈嫣与大夫说了什么，可是联系之前沈嫣倒在地上浑身冰冷颤抖的模样，还有大夫一脸的惋惜，也能猜出沈嫣定是得了什么不易治好的病，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沈嫣即使真的成了醉月楼的顶梁柱，也不过风光一时，忧的是，沈嫣毕竟与自己有过一段交情，自己心里也确实喜欢她。
怪只怪，沈嫣命不好，只怪再次相遇，已是物是人非。凝裳目光复杂的看着沈嫣。
沈嫣自然察觉到凝裳的目光，只是却不想理会。如今再次相见，她的心思她怎么也猜不透，而自己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孩子。沈嫣打开那两个盒子。
只见左边的一个盒子里，摆了三盒胭脂之类的东西，精致的铜盒，上面雕着芙蓉，海棠，梅花。打开一盒，却是白色的面脂，幽幽的细腻香气，粉质细滑，沈嫣看了一眼就爱不释手。仔细把它们收好，沈嫣又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却是琳琅满目的钗子步摇。虽不如那支七宝琉璃簪华贵大方，却也都是极好的。
沈嫣心里高兴，凝裳却一下子白了脸色。
那一盒首饰，不正是妈妈从她那里抢夺过去的么？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那些东西还是回到了她的房里，只是却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凝裳姐姐，这簪子，你收下吧，别误会，我只是想报答你以前对我的恩情……”
沈嫣挑了一支玲珑翠玉簪，递到凝裳面前，却又担心她想多，反而会误解自己的举动，因此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凝裳的脸色。
这只簪子，凝裳还记得，是她第一次接客时，客人赏的。那人似乎是九王爷，只不过这次宫变，几个王爷几乎都被下了狱，凡是与他们有牵连的人，都遭了秧。
凝裳估计着，妈妈对自己态度突然转变，也是因为九王爷的失势吧。
做妓女就是如此，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沉浮都在别人手心里恣意操纵。凝裳早已厌倦，却无法自拔。
“嫣儿姑娘。”又响起敲门声，凝裳抬手接过那支簪子。勉强笑道：“怕是妈妈唤你去做衣裳，快去吧，别让妈妈久等了。”
沈嫣看她虽然面色黯然，但眼底的笑意却依旧温暖的像从前那样，也就放心了，松了口气，往门外走去。
屋里，凝裳打开那装胭脂的盒子，轻轻抹了一些涂在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