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馨芮自觉慷慨激昂,心下稍定,手脚也止住了颤抖,坦然地看向沈从简的双眼。
沈从简的反应却叫她大失所望。
他坐回椅子里,将手套摘下,示意左右道:“把徐小姐扶起来,让她坐舒服点。”身边的两个男人立刻动作起来,一个把人扶起一个拿过一张宽大的木椅,小心翼翼地将徐雨初放到椅子上坐好。
梅馨芮的手又忍不住攥了起来,拧得极近,连指节都发白了。
“你梅家是有钱势大,但我沈家也不差,要我说,娶你这么个蛇蝎女子倒是我弟弟吃亏,真不知道父亲什么眼光,有小妈在还会看上你这种货色。”沈从简嘴上毫不留情,将梅馨芮堵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们……你们沈家都是一群卑鄙下流的货色!”她又羞又恼,所谓大家闺秀的涵养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气急败坏地尖声喊道:“既然如此,马上放了我爷爷!多少钱我都出得起!立刻放了他!”
“只怕我父亲这会正玩你玩得开心,可舍不得放手。”沈从简浅浅地撩起眼皮,语气里已经开始有些腻烦:“就算你肯出钱,也要看我父亲,还有手下这帮兄弟们答不答应。”他草草地对哄笑一片的男人们打了个手势,不再去理会气得浑身发抖的梅馨芮,敛下神情,带着两分郑重对安静地看着好戏的徐雨初道:“抱歉了徐小姐,得罪了。”
徐雨初一凛,勉强挺直身体,看着几个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台摄像机,而沈从简也走到了她身后,俯下身像是感兴趣一般嗅闻了一番她脖颈间的味道,有些遗憾地喟叹出声:“你倒是个妙人儿……可惜跟了萧辰,少不了这样糟心的事。”
徐雨初只觉得脖颈里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起立站好,心下却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侥幸,潜意识里有个念头慢慢变得笃定——这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
持着摄像机的男人恭敬地喊了一声“二少”,沈从简直起身,冲镜头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萧将军,不,应该叫你萧先生……”沈从简说道,摘下手套,将徐雨初的下巴稍稍抬了抬:“你的夫人现在在我手上。想要她的命,就拿我哥哥,还有萧氏集团51%的股权来交换。你我都是聪明人,只要你不耍花招,我一定把你的女人完完整整地还给你。”他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姿态,手指却还在徐雨初光洁的下巴上摩挲:“不过我不是很有耐性的。一个小时,我要你带着我哥哥,还有股权转让书出现在我面前,一个人来,不许带任何手下。超过一分钟,我就先拿这个女人开刀。”手指狠狠地在下巴细滑的皮肉上收紧,沈从简凑到徐雨初的脸庞一侧,视线在她满是细小伤痕的脸颊上停留着,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声音放缓了少许:“就一个小时。XX码头,恭候大驾。”
“录好了。”男人将摄像机里的存储卡拿出,放进信封里,递到等在一边的另一个男人手里。
“他现在一定在XX医院,马上送到他手里。送到以后,开始计时。”沈从简又摩挲了几下徐雨初富有弹性的耳珠,懒懒地走回椅子里坐下。
见梅馨芮还站在一旁,他戴上手套,一旁谄媚地端着茶的男人忙迎了上来。他接过茶杯,漫不经心地吹开上面的浮沫,轻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厌烦地道:“坐吧,杵在那儿碍眼。”
梅馨芮咬了咬牙,似乎在踟蹰该走还是该留,终究还是没有离开,用眼神剐了徐雨初一眼,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男人们各自找了节目,站岗的站岗,吃饭的吃饭,打牌的打牌,留下徐雨初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佯装没有感觉到来自正前方沈从简火辣辣的目光。
十分钟过去。
沈从简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手指轻轻打开又合上,银亮的小物件发出了有节奏的“咔哒咔哒”声。见徐雨初无奈地睁开眼看向自己,沈从简的脸上露出了恶作剧成功的孩童一般开心的笑容,往前倾了倾身,问道:“你为什么会看上萧辰那种人?”
“……萧辰是哪种人?”徐雨初轻声反问道。
沈从简没有回答,笑容淡了一些,耸了耸肩,一副“你觉得呢”的模样。
“我不明白。”徐雨初也不追问,而是选择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沈大校也算是身居高位了,按理说有权有势,为什么要做这些疯狂的事情?”
“疯狂?”沈从简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被夸赞了一般满意地眯起了眼:“说得对,我们都是疯子。”
毫不理会徐雨初愣怔的神情,沈从简自顾自地说道:“父亲早就看萧伯父不顺眼了,可惜,永远都要矮他一头,连我们这些人,从小到大也要生活在萧辰的光环下,你不懂,明明是正常人,却总是生活在阴影里,被逼疯是唯一的结果。”
“你们也很优秀,不需要和萧辰比,不是么?”徐雨初舔了舔干涩的唇,小声地反问道,但她知道,对于已经深陷泥沼的沈家人来说,这样的问题已经来得太迟。
“优秀?”这下愣怔的人换做了沈从简,他的笑容越发无力,虚虚地挂在嘴角:“你是第一个这样形容我们的人。”
梅馨芮坐在一旁,虽然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圣母一个……”她撇撇嘴,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嗓音,见沈从简耳廓动了动,眯着眼睛冷厉地扫过来,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徐雨初低下头,轻轻地笑了:“她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圣母。”
感受到沈从简有意无意地靠近,身上带着些许金属般冷硬气息的味道随着呼吸溜进鼻腔里,徐雨初轻咳一声,往后仰了仰身体:“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才能数次侥幸逃生,这样的‘圣母’,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沈从简脑中有一丝警戒的弦动了一动。
自己是不是……也对这个女人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