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腊梅花在枝头迎风绽放的时候,楚纵歌终于等到了他前世的侄女古嫚公主。那一日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将整个皇城妆点得银装素裹,到处都闪着晶莹的光泽,像是被颗颗白色的米粒埋起来一样。
古嫚公主一身正红色的胡服,上面都是繁琐缠绕的鸟兽花纹,衬得肌肤如雪晶莹剔透,脚上是飞翘的金黄色尖头靴,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昂首阔步,一点都没有秦国世家小姐的淑女姿态,大步流星地行到宫殿中央,对他行了个礼,“臣女古嫚参见皇上。”
这古嫚完全就是她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怪不得皇帝将她视为掌心明珠,但又是怎么下得了狠心将她送到这千里之外来。楚纵歌好整似暇地挑挑眉毛,“你起来吧。”
古嫚一抬眸,一眼就看到了龙椅上的皇上,看起来很是年轻的样子,应该要比父皇在岁数上小很多,她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皇上很是年轻呢,我还以为是叔叔。”
身边一袭青衣的褚长卿脸色微微一变,“公主,这是皇上,不可失礼的。”
我本来就是你的叔叔。楚纵歌无所谓地耸耸肩,“朕比公主大不了多少,要是真的叫叔叔那可是笑话的,你是?”
褚长卿连忙行了个礼,“臣是库尔将军的谋士,褚长卿。”
原来就是他,果然与徐翰飞有几分相似,毕竟是亲兄弟。楚纵歌微微颔首道:“褚长卿是个不错的名字,倒有几分我秦国人的味道,不大像是西戎人。”
褚长卿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我在血统上的确不是西戎人,父亲母亲原来是秦国人后来在西戎生下了我,从此我就在西戎长大,已然是一位西戎人了。”
楚纵歌弯弯唇角道:“怪不得,与我秦国倒是亲缘,你既然是库尔将军的谋士,定然是位才能出众的人才,朕倒是想要见识一下,这位短短十日之内攻进皇城的将军谋士,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东西。”
褚长卿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惊异,“还望皇上原谅,谋术这类东西实在无法展示出来,臣不知道该如何让皇上知道,只是丝竹管弦,臣倒是略通一二。”
楚纵歌嗤笑一声,“那丝竹管弦在这大冬天听个什么劲,朕也没有什么兴趣,你既然是一身戎装,不如就给朕秀一段剑法吧,与朕的手下切磋一番也是可以的。”
褚长卿抬眸看向龙椅上一脸高深莫测的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与皇上的手下切磋,臣不知皇上会派出何等神圣来与臣切磋?”
楚纵歌瞳孔一紧,“朕也略通剑法,不如褚长卿公子就与朕来切磋一下如何?”
褚长卿脸色白了几分,“臣远道而来是与皇上商谈和平契约的,不敢与皇上切磋武艺。”
古嫚公主一听就知道皇上在为难他,便撅起嘴巴说道:“皇上要是想要比剑,臣女也可以与皇上比试一番,何必要叫库尔将军的军师上阵呢?”
“朕知道古嫚公主自小学习武艺,所以十分厉害,不惧普通男子,”楚纵歌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朕刚才是开玩笑的,怎么会下来与褚公子切磋呢,朕是让别人来。”
褚长卿瞪圆了眼睛看着龙椅身后的铜门慢慢打开,里面出来一位全身盔甲的男子,走起来只听到咔擦咔擦作响,他身高与他别无二致,他眯了眯眼睛,心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分明就是徐翰飞,他就算是化成灰也可以认出来。
徐翰飞故意变作了其他声音,对他笑道:“褚公子这厢有礼了。”
“就算是要切磋武艺,也应该先问清楚贵公子的名讳,”褚长卿半眯起眸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徐翰飞轻轻移动脚步,“这你就不必知道了,等我们比试完剑法,你自然就清楚了。”
褚长卿转了转眼珠,也不想与他兜这个关子,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看来我现在就知道了,贤弟别来无恙,做兄长的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过你了,没想到你既然进入了秦国皇宫,成为皇上身边的人。”
徐翰飞心中也猜到了几分他会看穿他的真实身份,但没想到他既然这样一下就拆穿了,将唇抿成一条线道:“兄长,一别经年,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说话举止还是老样子呢。”
褚长卿含笑道:“你也是一样的,看来这么多年我们兄弟都没有变啊。”
古嫚公主在旁边已经看呆了眼睛,这兄弟相见的场面可是从来都没有料想到的,还以为等到以后才会看见这一幕,没想到现在就已经看到了。
楚纵歌在龙椅上看着这兄弟相认的场面戏,更是心情欢畅,连连拍了几下手笑道:“朕听说徐翰飞是你的亲生兄弟之后,朕料到你见到他的时候肯定是很高兴的,马上就请他过来了,这份大礼不知褚公子是否喜欢呢。”
褚长卿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多谢皇上体贴,臣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兄弟,心中真是十分舒快,要是父母的在天之灵可以看到就更好了。”
“那件事,我还没有告诉皇上。”
柳缘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诧地看向她,“你居然还没有告诉皇上,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有关于皇室子嗣的,而且你这肚子里的是皇后的嫡生子,是后宫中第一个降生的皇子,这样大的事情你瞒着皇上可是不行的。”
薛荣华听完之后呵呵笑了几声,“你也真是的,还不知道我这肚子里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呢,你怎么就说起皇子的事情来了,要是是位公主可怎么办,那皇上不就是白高兴一场了?”
“就算是公主,那皇上肯定也是很喜欢的,左不过都是自己的孩子,他还会因为是皇子或是公主而伤心吗,”柳缘轻轻叹了口气,“你不是打算瞒着他吧,还是想选个合适的日子给他一个惊喜呢?”
薛荣华低眉沉吟了片刻,叹息道:“其实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他的,飞鸿过去请他的时候他也是忙碌着,这阵子西戎的使臣又过来了,我实在是不想让他分心。”
“这可是他的孩子,他本来就应该分心的,你这行事也太过于小心谨慎了,万一这出了什么事情,你再告诉他可就是没有机会了。”
“有你在,我还会怕出什么事情吗,”薛荣华冲她安抚地笑笑,“你放心就是了,等到这西戎的使臣回去了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他的,等到那时候孩子也差不多大了,他这欣喜的时间会更长的,也不用怕他再来分心了。”
柳缘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我实在是看不清你们这皇室的事情,有了孩子的妻子居然害怕丈夫分心而隐瞒他,一入皇宫深似海,幸好不是我嫁给这皇上。”
薛荣华简直是哭笑不得,“皇上也没有办法娶你这样肆意的女子啊。”
“但是你隐瞒不报,不会是在担心古嫚公主的事情吧,”柳缘眨了眨眼睛,“我听说柳缘公主已经进宫面圣了,这西戎使者来势汹汹,指不定是来和亲的,但是皇上心中只有你一人,你放心在后宫里养胎就是了,管她是什么来头,这皇上说什么都不会把她放在眼中的。”
薛荣华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中却流露出担忧,“其实我心中也明白,但是我就是心中惴惴不安着,皇上虽然对古嫚公主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古嫚公主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吗?”
“她恐怕心中也是没有皇上的,不过就是没有办法抗拒父皇的要求而已,”柳缘怕说得太多就一下子说漏嘴了,连忙打住咬唇道,“你就放心地在后宫养胎吧,没有什么事情会打扰到你的。”
薛荣华的眼神慢黯淡下来,还是含笑着点点头,“这后宫好歹还是个清净的地方,我就安心在这里养胎,外面的事情还是交给皇上来做吧。”
柳缘微微一笑,“你们这样的夫妻也是奇特,我倒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薛荣华一愣,有些奇怪道:“你以后还打算成婚吗,我怎么感觉你对男人都没有什么兴致似的。”
柳缘撇了撇嘴,露出不在乎的表情,“我倒是无所谓,先这么着吧,等到以后再说,说不定还会遇见一位良人呢。”
库尔将军在寝宫里实在是等得心焦力灼,看到外面的雪景中隐隐有两团影子过来之后,才慢慢地舒了一口气,赶忙迎接了上去,“怎么样,你们面圣需要这样久的时间吗,我在这里等了好久才见你们回来。”
“还说呢,这皇上摆明就是借我们偶感风寒的事情来戏弄我们,”古嫚公主不服气地撅起嘴巴,“他为难了褚长卿,说是要叫人与他比试剑法。”
库尔将军一怔,“这倒是小事情,他的剑法是我亲手教的,与宫殿一般人比试不会落得下风了去。”
“皇上一开始还开玩笑说是要让他来与褚长卿比试剑法,吓了我们一跳,以为是皇上在使诈,”古嫚公主顿了顿,“没想到是叫别人过来了,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库尔将军头脑中立刻闪过不好的预感,“皇上不会专门找来他的兄弟与他来比试吧?”
“你说得真是没错,皇上就是请他的弟弟那个徐翰飞过来的,我们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硬是生生地看了一场兄弟相见的好戏,不知这皇上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
一直沉默不语的褚长卿终于开了口,“并不是皇特意找过来的,是徐翰飞自己进宫求职,皇上并不想卖什么药,是这个徐翰飞想要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