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扯去,柳缘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的烛光,里面隐隐约约坐着个人,她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是位脸色阴沉的年轻男子。
“你是柳缘居士?”楚纵歌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我是端王,相王应该和你说起过我。”
“这是端王府?”柳缘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你大晚上的把我劫持到端王府做什么,不要以为你是端王就可以不守王法了。”
“不敢不守王法,只不过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等不及相王将居士送过来,只得我自己先出手了,还望居士不要害怕,”楚纵歌揉了揉眉心,“我先请居士来想要问一问事情。”
柳缘咽了一口气,“你要问什么事,万一我不知道怎么办,难道你会杀了我吗?”
“你既然是神医,我就不可能会杀了你,准王妃的病还得靠居士治好呢,”楚纵歌衔着淡淡的笑意,懒懒地看向她,“居士,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将居士带入了王府,就会按照最高的礼节来接待你。”
柳缘的眼眸越发深邃起来,“你是问我有关准王妃的事吗,那些事相王都告诉你了,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我再多嘴几句也不大要紧吧,”楚纵歌的眼神黯淡下来,“准王妃真的是因为摄魂术身子才这样弱的吗,而且她的身边有另外一位会摄魂术的人?”
“根据我的判断是这样没错,不过还要等见到了准王妃才行,”柳缘转了转眼珠,“能够重生会摄魂术的人已是少见,要是准王妃真的是重生之人,身边还有一位会摄魂术的,那可真是天下第一奇观了。”
楚纵歌眯了眯眸子,“我见居士的样子似乎是见过不少大事的,该不会居士也是一位会摄魂术,身体里寄居着别人的重生之人吧,不然也不会这样熟悉。”
柳缘愣愣地看向他,咬了咬唇说道,“我只用拿了你那一箱的金子,治好你准王妃的病就是了,不用向你交代这么多的事情吧?”
“你虽然是相王从深山老林中找回来的,但是我对你的底细还是不大清楚,”楚纵歌摸了摸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重生之人大多的背负着仇恨而生的,万一居士也是会摄魂术,此生是来报仇的,那我和整个端王府岂不是遭殃了吗?”
柳缘唇边泛起一丝笑意,“端王的意思是心中有鬼吧,如果没有做过亏心事的话,就不会害怕鬼敲门了。”
楚纵歌微微一笑,“人在这世上苟活,谁又没有做过几件亏心事了,更何况是我这样的帝王之家,更是双手沾满了他人的鲜血,居士虽然是隐居深山的,但也能够明白我这在俗世中生存的人的痛苦吧。”
“你是帝王之家的人,与平民百姓相比起来,又有什么痛苦可言呢,不过是矫情罢了。”
“这可不是矫情,”楚纵歌摇了摇手指,含笑道,“平民百姓有他们的痛苦,这帝王之家也有他们自己的无奈,居士又何必故意要分开两个不同的群体呢?”
“你们的痛苦无非就是当不上皇帝而已,而那些平民百姓的痛苦却是连饭都吃不饱,连衣服都穿不暖,”柳缘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端王觉得这一箱金子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而已,救准王妃实在是笔划算的买卖,可你不知道,在民间一箱金子可以救治一百个平民。”
“所以你要一箱金子是去救平民百姓的,我还以为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医呢,没想到还是个乐于帮助穷苦人家的慈医,”楚纵歌挑了挑眉毛,“居士的确是个好人,是我唐突了,不过生在穷苦人家还是生在帝王之家,都不是个人选择,可是命运捉弄而已,如果本身就在穷苦人家,更是要努力拼搏,而不是自怨自艾而已。”
“就算是要努力也是有下限的,”柳缘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你这端王也是不懂的,倒不如来好好谈一谈准王妃的病情才是。”
“准王妃已经生过几次病了,最开始一次是回到秦国,着了风寒大病一场,最后一次是现在,不过喝了相王从西戎带过来的草药,已经好了一大半了,”楚纵歌顿了顿,疑惑道,“你知不知道相王在给她吃西戎草药,你觉得那些药吃着何时吗?”
“我已经看过了相王拿过来的药,倒是非常不错的,一看就是世间难得的珍品,”柳缘垂下双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不过相王真的很关心准王妃啊,你们叔侄之间的关系可真好。”
楚纵歌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是我的皇叔,关心准王妃的身体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居士以后要多费心了。”
“你和你的准王妃在一起这样久,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吗,”柳缘露出奇怪的眼神,“要是她的身体中真的寄居着另一个人的灵魂,现在的她根本就不会是以前认识的那一个她,你会怎么办,这可是很难以接受的现实。”
楚纵歌勾起唇角,眼眸中闪着笃定的光,“我爱的就是她身体里现在的灵魂,不管是不是薛荣华,还是别的什么人,我只爱着她一个人,以后我也是要与她成婚的。”
柳缘抿了抿唇,笑道:“端王可真是痴情呢,要是换做了别人,早就慌慌张张了,端王还如此镇定地站在我面前一表深情。”
“我告诉居士的深情是想要你知道,这个人是必须救回来的,不管你开出什么样的价格来,都必须让准王妃好起来,”楚纵歌整理了一下袖子,“居士先去看一看她的身体吧,等到有个确切的诊断后,我再与居士仔细聊一聊。”
柳缘蹙紧眉头,凝神看向他,“什么聊一聊,你不是还有什么严重的事情没有告诉我吧?”
“这些要等到以后才能开口,”楚纵歌弯弯唇角说道,“先等居士诊断之后再说吧。”
薛荣华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中简直是头昏脑涨,几乎要就着窗子吐出来,坠儿连忙拍着她的后背来给她顺气,“小姐,要是你实在坐不得轿子,奴婢就陪你下来走路吧。”
“那还是算了吧,这路离皇上的上书房可是有一段距离的,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倒不如乖巧一些在这里好好坐着,”薛荣华扬起手帕擦了擦额间的汗,“我感觉我的病有些反复,回去还得叫相王来给我看看。”
“相王真是厉害,小姐生过几次病,都是相王给看好的,”坠儿轻轻笑道,“要是小姐嫁给了端王,相王还是要住在王府中,不然小姐生病了就找不到别人了。”
“你可千万不要胡说,我都嫁给了端王,哪里还能将别人留在府中,”薛荣华咳了几声,“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可真不想这样一直生病下去,怪难受的。”
“奴婢看着都难受呢,不过这几天相王总是在外边溜达,奴婢听西羽说他是在为小姐找神医呢,都是为了能给小姐治好这种病,”坠儿悠悠叹了口气,“相王对你可是真的好啊,他以后的王妃肯定是非常幸福的。”
薛荣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这么喜欢相王,总是将他放在口边,不如你就直接嫁给相王吧,我倒是乐意瞧见这门亲事的,都不用包红包了。”
坠儿脸颊通红地嗔道:“小姐可千万不要胡说,奴婢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能够嫁给相王那样的大人物呢,小姐就是在拿奴婢取笑呢。”
“我可没有取笑你,等你以后准备嫁人了,我就要让你成为我的义妹,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薛荣华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你说好不好?”
坠儿的脸上飞上一抹红晕,“小姐,你要真的是从前的那位小姐的话,真的走不到今天呢。”
“岂止是走不到今天,要是你原来那个主子的性情,早就被叶氏和她的两个女儿玩死了,”薛荣华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所幸碰见了我的灵魂在她的肉身上重生,算是给她报了血海深仇了。”
坠儿点点头,“奴婢当年觉得小姐性情大变,还以为是小姐恍然大悟了,没想到是住进了别人的灵魂,怪不得能够在宰相府大开杀戒呢,把奴婢和小姐从前受过的委屈都给报了。”
“倒还是没有大开杀戒这样夸张,不过是做了些微小的工作而已,”薛荣华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你要明白,在这世上是好人有好报的,你千万不要去做坏事,也不要想着那些坏人做过的坏事怎么还没有得到报应,不是他们没有得到报应,是这苍天的报应都还没有来到呢。”
坠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小姐,夫人和大小姐二小姐她们都是遭到了报应吗?”
“是啊,只不过这报应不是苍天给她们的,是我给她们的,”薛荣华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因为要等到苍天给予的报应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但是自己变得更强大,从而拿起武器来报复伤害过你的人时,这就要痛快得多了。”
坠儿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小姐的意思,这皇后该不是要对我们做坏事了吧,不然她不会来查小姐重生的事情,也不会在小姐生病的时候把小姐喊道宫中来的。”
“她的坏事做得可不少呢,我既然将重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就不怕她有朝一日把我叫到皇上面前来与她对峙,”薛荣华勾起一丝笑意,“让她等着吧,我会叫她知道,续弦的皇后与当日叱咤风云的女将,这其中有着怎样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