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山头,楚辰静默的立在那里,见到场中现状,楚辰缓缓地开口:“带着流壹和青梅回去疗伤。所有影子,全部撤回去,不要惊动任何人。”
流壹领命:“是!”然后转身去执行命令。
楚辰看着水清颜微微扬起的发,眼中染上一丝心疼。她不好受吧!
水清颜看着青梅和流壹被人接走,看着水益元,缓缓的道:“父亲,六嬷嬷的尸体呢。”
水益元身子猛地一震,下一秒他猛地转身。不知何时,他的手上竟然多了一把精巧的弓弩,弓弩之上赫然悬着一支精巧的弩箭。
水益元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疯狂的恨意,他的表情已经扭曲,扭曲的另水清颜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云朝,曾经风华无上的大国医水益元。水益元咬牙切齿的瞪着水清颜:“孽种,你以为,只有你有箭!”
水清颜看着水益元的脸,眼中的神色愈加的平静。半响,她缓缓地开口:“你有,又如何!”
水清颜话毕,周身的神思之力猛地涌出。莹白的光点在她的周围飘荡,她的发在莹光中飞舞,她的脸,在莹光中仙化,她的眸,在莹光中变的飘渺。她浑身的气势,也在莹光中变得无与伦比,傲视天下。
水益元看着水清颜,有一瞬间,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迷,一丝痴,一丝恋。他仿佛在水清颜的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瞬间之后,水益元便回过神来,他被水清颜浑身的气势震慑到了。眼前的人,哪里是她养了十五年的女儿。不,她不是他的女儿,她是一个孽种!思及此,水益元拉满了弩,对准了水清颜的心脏。
“父亲以为,你伤的了清颜!”水清颜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那笑意,和她对待敌人时,如出一致。那是惯性的弧度,“除非清颜心甘情愿受伤。否则,天下人,能伤清颜的,一只手便能数出来。但父亲,你绝对不在那个数中!”
“父亲和清颜对立,注定了父亲的失败!”水清颜看着水益元,玉指在空中一划,无数的小冰片浮现在了她的面前,“父亲所依仗的自信,无非是清颜埋在骨血中的孝道。父亲赌赢了,清颜会为六嬷嬷的死疯狂,同样会为父亲的死伤心。”
“清颜不会对父亲下手,但是清颜会折断父亲所有的力量,让父亲再也没有对清颜下手的机会。”水清颜话刚说完,楚辰便落到了水清颜的身边:“已经找到了。”
听着楚辰的话,水清颜面前的冰片缓缓的散去,周身的莹光也慢慢淡了下去。
水益元依旧双眼赤红的盯着水清颜。他知道水清颜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他就是放不下手中的弓弩。
水清颜周身的气势缓缓的散去,围绕在她身上的莹光也渐渐的消散。场中渐渐的归于平静。
楚辰牵起水清颜的手:“我让厨房煮了你最喜欢的红豆银耳粥。”
水清颜最后看了一眼水益元。然后转身,同楚辰并肩离去。十五年的养育之恩,已经换了她一次的宽宏大量,再也不会有下一次。她水清颜,从来都不是心软善良之辈。水益元,好自为之。
就在水清颜转身的刹那,水益元的眼中突然凝出无限的恨,无限的不甘,无限的不公平。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孽种能找到幸福,而他等了一辈子的幸福,却毁在了这个孽种手中!
若是没有这个孽种,凝华就不会相信云澜沧的话,若是没有这个孽种,凝华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她,若是没有这个孽种,他也不会日夜活在梦靥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了这个孽种。因为她,他才变得一无所有!
这一刻,水益元的心中涌上了无限的杀意,她不能活着离开,绝对不能!水益元通红的瞬子,盯着水清颜的背影。缓缓的将手中的弓弩,拉倒最大的弧度。
水清颜看着水清颜微微飘动的发,染上时间痕迹的眼角,突然涌上了一层湿意。很久以前,他也曾将她抱在怀中,用胡子挠她,逗她笑,教她喊‘父亲,父亲’。
但,她现在,是他的耻辱,是他一切不幸的来源。这样想着,水益元的眼睛,再次涌上无尽的恨意,和肆虐的杀意。
下一秒,手松箭出,冷光流出,直击水清颜的后心······
往年的三月份,多是明媚的天气。今年不知为何,竟然连续三天,都是连绵细雨。
水清颜站在水府的门口,眼睛望着细细斜织的雨幕,神色清淡。门口前后透风,釉烟贴心的给水清颜拿了大麾。釉烟一边给水清颜系上大麾,一边道:“三月天,天气还是寒凉的,小姐,进厅中等着吧。”
水清颜静默不语,只静静的看着雨幕。
某一刻,水清颜看到雨幕中多了一个身影。那人骑着马,披着简单的蓑衣,停在了水府的门口,然后利索果断的下马,硬朗的身子,一如年轻时一般。
他的祖父回来了。
门口,眼尖的下人立马奔到雨中,接过了水夑手中的缰绳,牵着马下去。
水夑步履极快,迈上大门的阶梯,便抬手取了头上的斗笠,拿下了肩头的蓑衣。下人们立马去接水夑脱下来的斗笠和蓑衣。
水清颜一眼就看到水夑的鬓角,又添了许多的银发。当下水清颜心中涌上了一抹复杂。她的祖父,记忆中待她极好。但是,他的儿子,却因为她半死不活。
看着水夑走近,水清颜迎了上去:“祖父。”
水夑看了一眼水清颜,眉头微微的隆起,开口问道:“家中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水清颜点点头:“有。”
水夑的神色突然一变:“益元呢?”
水清颜的眉,不自觉的蹙起。难道真的是父子连心,这位出游在外的祖父,感受到了水益元出事了,所以特意回来一探真实情况。
水夑看着水清颜抿唇不语,而且眼神复杂的盯着他,神色一凛。二话不说,抬起步子就朝院中走去。下人立马撑了伞跟了上去。但是水夑的步履太快,下人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水夑的脚步。
水清颜看着水夑去的方向,迈开步子跟了上去。这是水益元院子的方向。
釉烟见水清颜跟了上去,立马要撑着伞跟上来。
水清颜摆摆手,进入了雨幕,任由细雨柔柔的洒在了她的身上,脸上,青丝上,给她的青丝铺了一层细小的雨珍珠,给她的脸渡上了一层清凉。
那晚,水清颜之所以敢背对着水益元,是因为她知道,即便是背对着水益元,水益元也伤不了她。不仅因为她的身边有楚辰,也因为她是水清颜,是一位灵脉觉醒,拥有自己灵物的秘术师。
水清颜并没有想要置水益元于死地,但是,水益元却对水清颜动了必杀的决心。水益元在弩箭上涂了沾血必死的剧毒——落血封。落血封的毒,正如它的名字,有血落,必封喉。
在水益元放出手中的弩箭时,楚辰便转身了。楚辰用内力,生生的将弩箭原路打了回去。水益元虽然有武功,但也反应了慢半拍,弩箭擦着他的肩头而过,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水清颜将身上带的还生丹,都塞入了水益元的嘴中,才保住了水亿元的半条命。她能将彻底的祛除水益元体内的毒,但她不会这么做。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水清颜依旧记得楚辰当时说的话。
水清颜自嘲,她终究是冷血的。她救水益元的初衷,只是不想因水益元的死,耽搁了她的婚期。她要风风光光,正大光明的,嫁给楚辰为妻。如此而已。她水清颜,不是善良人。
到了水益元的院子外,水清颜意外的看到了白氏。白氏独自一人,撑着伞,静静的站在院子门口,仿佛是一朵雨中盛放的美人蕉。隐约中,水清雅能从白氏的侧脸中,看到柳凝华的影子。
“四姨娘。”水清颜站到了白氏的后面。
白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转身给水清颜行礼:“婢妾见过四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雨雾所致,水清颜竟然在白氏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白氏见水清颜没有打伞,立马要将手中的伞给水清颜。
水清颜错过了白氏,朝院中走去:“四姨娘想回去歇着吧。”
白氏想要提醒水清颜,是水夑屏退了房间中,甚至院子中所有的下人,还吩咐,所有人,在他没有出来之前,不能踏入院门一步,否则,杖毙。但是白氏转念一想以前水夑对水清颜的宠爱,也就闭上了嘴巴。
白氏看着水清颜依旧是一副清淡冷漠的表情,叹口气,转身离去。
水清颜立在门外。她对外谎称水益元生病,外人见不到水益元,也就无从知道水益元是不是真的得病。但是,水夑是一名医者,他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水益元是中毒。
她决定了,对水夑全盘托出。这位曾经疼爱她的祖父,有权利知道一切。无论水夑知道真相后,用什么态度对她,她都能接受。这样想着,水清颜缓缓的抬起手,准备推开门。
但是,水清颜推门的动作,却因为听到了屋中的对话,而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