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栖梧院里的主仆尽欢不同,李姨娘的院子里轻悄悄的,一丝声音也没有,像是个没有人的荒废院子。
任谁也不会想到,往日里风光无限的李姨娘,今天居然会受了家法,还是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被老夫人毫不留情的打了脸。
目前李姨娘是昏了过去,可是等她醒过来,难免会大发雷霆,受苦的可就是她们这些丫鬟。
碰着水盆的丫鬟一脸苦相,极不情愿的走进了李姨娘的屋子,她低着头,恭恭敬敬的样子,轻手轻脚把铜盆放下。
“三小姐,该给李姨娘清洗伤口了。”
刚才府医已经来看过,说李姨娘的伤并不严重,鞭子并没有伤到骨头。可是这种皮外伤,还是要好生养着,最重要的是时常清理,不能引发了炎症。
安苓伊坐在李姨娘床前,看着她脸色苍白,哪怕是昏迷中,一双秀眉也紧紧蹙起,可见是难受的很
要不是为了自己,姨娘也不会受这个罪!
安苓歌敢设计陷害她,害的姨娘受罚昏迷不醒,这个仇她一定会报!
安苓伊眸光变幻,这才想起青儿来。
“青儿呢,去把她给我带过来!”
端着铜盆的丫鬟把头又压低几分,“回三小姐的话,青儿已经交给了魏姨娘处置。”
“交给了魏姨娘?”安苓伊反问一句,声音尖利,“明明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凭什么交给魏姨娘去管?她一个姨娘,哪来的资格管我院子里的丫鬟!”
安苓伊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了,李姨娘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而已,算不得什么正经夫人。
丫鬟战战兢兢的,却还是得回话,“奴婢听说老夫人把这件事交给了魏姨娘去管,所以青儿作为证人,也由魏姨娘处置。”
“好一个证人!”安苓伊脸色突变,猛地掀翻了丫鬟手里的水盆,铜盆掉落在地上,发出清亮的响声。
盆子里的水洒落一地,那丫鬟身上满是水渍,还被铜盆砸了一下,却也不敢说自己的委屈,只连忙跪下来,“奴婢一时失言,还请小姐恕罪。”
安苓伊发了一通火气,似乎是累了,这才摆了摆手让丫鬟站起来。
“算了,你去重新打一盆水来。”
李姨娘的伤势要紧,安苓伊这个时候倒是清楚明白的很。
丫鬟如蒙大赦,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捡起铜盆,提着裙摆就往外小跑而去。
不多时,她重新端着一盆水进来,安苓伊才让她拿了帕子给李姨娘擦拭伤口。
丫鬟揭开李姨娘的衣裳,只听的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好似衣裳和皮肉连在了一起,此时硬生生撕开,疼痛非凡。
“手脚不知道轻一点吗?”安苓伊见状又发了火,碍于那丫鬟正在给李姨娘上药,这次倒是没有动手。
那丫鬟委屈极了,方才府医过来给李姨娘看病的时候,也只是把了脉,开完了药就走了。
她一个丫鬟,从未学过医术,小心翼翼给李姨娘上药已经尽力,安苓伊要求的未免太多。
性子如此骄纵暴躁,难怪身边的丫鬟都背叛了她。
虽然是这么想着,丫鬟却连声应是,手下的动作慢了许多。
看着李姨娘的身上不再渗出血来,安苓伊神色缓和,只是看着那丫鬟的动作慢吞吞的,心中烦躁不已。
“算了,笨手笨脚的,不知道姨娘怎么会挑了你在院子里伺候。”安苓伊烦躁地站起身来,从丫鬟的手里夺过帕子,作势要给李姨娘清理伤口,“你下去吧,姨娘这里我亲自来。”
她说出这种话来,丫鬟求之不得,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欣喜来,还故作为难道,“三小姐,你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万一伤了姨娘……”
“叫你下去你就下去!”安苓伊呵斥一声,已然没有了耐心。
那丫鬟似乎是被吓到了,听见这话就连忙点头,踉踉跄跄退出了屋子。
安苓伊这才伸手去把李姨娘衣裳掀开,那一片血肉模糊的背冲击力太大,让她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吐出来。
她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乎受了家法的人不是李姨娘而是她一样。
安苓伊想立刻起身就走,可是想想李姨娘是为了自己才会受了这么重的家法,她又忍下心里的恐惧恶心,颤抖着手把药粉撒在李姨娘的背上。
“嘶。”
已经昏迷过去的李姨娘倒吸了口气,竟然硬生生疼醒了。
“娘你怎么样了?”
安苓伊立刻扑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李姨娘。
李姨娘缓缓睁开了眼,还有些分不清楚状况,等她想起来自己被老夫人下令鞭打,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怨毒。
她看向安苓伊,声音虚弱,“伊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娘你为我受了伤,我当然要留在这里照顾你。”安苓伊说着就咬牙,恨恨道,“我本来想杀了青儿那个丫鬟,可是祖母已经把她交给了魏姨娘处理。要是她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让她知道背叛主子的下场是什么!”
李姨娘咳了两声,安苓伊立刻给她喂了水,神色紧张,“娘你没有事吧?”
“没事。”李姨娘勉强笑了笑,又扯动了背上的伤,疼得她脸色扭曲,当即就叫了出来。
“都怪安苓歌这个贱人!”安苓伊神情凶狠恶毒,“若是她老老实实被我们算计,姨娘你怎么会受罚?”
她从来没有想到,若是安苓雪老老实实让她们算计,如今被老夫人处罚的就是安苓歌。
难道李姨娘矜贵,安苓歌就低贱不成?
她们一块儿算计安苓歌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自作孽不可活,又能够怨谁?
可在李姨娘母女看来,这件事就是安苓歌的不对,是安苓歌狡诈阴险,才让她们被老夫人厌弃,才让李姨娘受了家法。
“安苓歌不能留了。”
李姨娘虚弱地躺在床上,配上苍白的脸,只那神情带着几分诡谲,无端端有几分阴森。
好好的寿辰被一件观音像闹的一塌糊涂,庆丰院里的老夫人却全然没有了在大厅时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