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里一片宁静,袅袅佛香升腾变幻,远远看着就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穆君寒才走到慈宁宫门口,便立刻有小太监呵呵笑着把他迎了进去,另有人噔噔噔跑去禀告了太后。
“君寒来了,哀家好久都没见你了。”
太后已经六十多岁,将近七十的年纪,在这大周朝着实算得上长寿。
她见了穆君寒,脸上便浮起一抹开怀的笑,哪怕她现在白了发丝,也能从那眸子中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采。
远远看去,那一双凤眸竟然和穆君寒有几分相似。
穆君寒眼底也温柔下来,笑着走到了太后的身边,虚虚扶住了她的胳膊。
“姑祖母您慢着点儿。”
他扶着太后走到了屋子里,才在椅子山坐下来。
一旁的宫女已经殷勤地捧上了茶,不经意地抬眼,撞见穆君寒那张风流落拓的容颜,她脸上便悄悄浮上一层红云,又连忙低下头去,藏住自己那些小心思,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你这孩子,哀家不传你进宫,你便一次也想不到哀家,今儿倒是反常,主动往哀家这里来了。”
太后嘴里说着埋怨的话,眼里却满是笑意,可见对穆君寒是喜欢。
穆君寒嘻嘻笑着向太后叫冤,“太后您可是愿望君寒了,我虽然没有市场进宫,可这心里一直想着您呢。”
“油嘴滑舌没个正形。”太后嗔他一眼,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她啜了一口茶,才放下了茶杯,苦口婆心道,“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前些日子皇上已经下了圣旨给你赐婚,你也该学着收收性子,可不能再这样吊儿郎当的。”
太后是真心疼爱穆君寒,或许是因为穆君寒是她半个娘家人,或许是因为穆君寒眉目间和她那妹妹有几分相似,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真真正正为穆君寒着想的。
穆君寒拱手做求饶状,“姑祖母您就饶了我吧,我这大好的年华,若是不走鸡斗马,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
太后气的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想要骂穆君寒几句,却怎么也骂不出来。
“姑祖母您放心,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穆君寒正了神色,脸上带着些许欣喜,“方才皇上已经允诺我,过些日子就让我到漠北做一个副将,和漠北的将士一同镇守边关。”
“你说的是真的?”
太后脸色突变,温柔闲适的神情被一丝震惊代替,眸子里翻滚着莫名的情绪。
穆君寒点了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向皇上求来的,自然是真的。”
“这件事你不能去做。”太后语气沉了下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皇帝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看着皇帝一天天长大,看着他怎么斗倒了那些同胞兄弟,看着他一步步登上九五至尊的位子,她怎么会不知道皇帝的心思?
本以为她求着皇帝给穆君寒赐了婚,皇帝暂且顾忌两个王府的势力,不敢轻易动了穆王府,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然想要让穆君寒上战场!
那漠北挨着北狄,时不时便要面临北狄的骚扰,常年要和凶残的北狄人交战,君寒从未上过战场,皇上下这样的命令,岂不是让君寒去送死?
穆君寒收起了脸上笑嘻嘻不正经的神色,风流落拓潇洒不羁的容颜带了几分凌厉的味道,“姑祖母,君寒知道您一心为我着想,可皇上猜疑异姓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若是穆王府和安王府绑在一起,皇上不仅不会忌惮我们,反倒会更加迫不及待,日日夜夜都想要除去我们。倒不如顺着皇上的意思,让他把我远远打发了漠北,他才能放松对穆王府的警惕提防。”
“你在说什么浑话!”
太后喝了一声,却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她心下仍旧有些紧张,左右看了看四周无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哪怕她这里是慈宁宫,也免不了有别人安插进来的暗桩。
若是穆君寒的话让其他人听去了,必定是一番灾难。
可穆君寒神色不变,“这屋子周围除了门前两个公公,并没有其他人,姑祖母不必担心。”
她身边的那两个公公是太后的心腹,便是皇上都套不出他们的话来。
可太后此时想的却不是这个,想要在屋子里判断屋外有多少人,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力才能够做到。
她想明白了这些,心里竟然有些复杂。
她一向都知道穆君寒才智超绝,可从来不曾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穆君寒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便是在暗示太后,他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在漠北保全自己,让太后不用担心。
太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欣喜还是震惊,片刻之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哀家便不会再劝你。可若是去了漠北,那安王府的大小姐可怎么办?”
“君寒来找姑祖母,正是要说这件事情。”
太后见他的样子,心里直觉不妙。
这预感刚上升起来,穆君寒的话已经说了出来,“前两天七皇子带着人到了安王府,在安大小姐的院子里搜出来大堆的药材,并想要以此为证据,给安大小姐定下通敌叛国的罪名。”
“荒唐!”太后一拍桌子,脸上满是怒意。
仅仅因为安苓歌的院子里有大量药材赵澜宇便要给人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按照这样的说法,大周朝得有一半儿的人都是通敌叛国的贼人!
穆君寒沉声应和,“正是如此,七皇子行事如此荒唐,却还敢在朝堂之上提出此事,就是因为他清楚皇上的心思,想要借此打击安王府,说不定还要把穆王府也拉下水。”
方才在来慈宁宫的路上,他安插在宫里的人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现在正好用这件事来劝说太后。
太后眼角狠狠跳了跳,皇上这是已经容不下穆王府了吗?
她心底有些悲凉,任谁都看的明白,穆王并没有谋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