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闷雷巨响,碧珠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豆大的雨珠转瞬间就砸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啪啦作响。
明心连忙把窗户关上,却仍旧还是有风刮进来,把安苓歌桌面上的宣纸吹散。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碧珠低声嘟囔了一句,怀里抱着一件长衣,走过去给安苓歌披上。
安苓歌一手压住了那些散乱的宣纸,一手把狼毫笔放在了墨玉笔架之上。
“明日就是京都学堂招收学子的时候了。”她看了一眼自己写下的东西,一向淡然镇定的眸子含着几分忧虑。
皇帝突然下令让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女都到京都学堂去,在此之前并没有半分的消息透露出来,连那京都学堂是何时修建的,朝中也无人知晓。
况且,若是那些官宦子弟京中贵女都到了京都学堂,国子监的那些人又该如何处之?
这关系到大周国将来的文官武将,皇帝如此专断的下达命令,难道就不怕朝臣心中不满,导致朝堂不稳,大周紊乱吗?
这么想的不止安苓歌一人,整个京都,上至一品大员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都在琢磨皇帝此举的用意。
安苓雪倒是高兴的很,她才不管皇帝到底是什么用意,对于她来说,皇帝下令让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女统统进入京都学堂学习,就是给了她一个绝好的结交世家子弟,发展人脉关系的机会。
从前她在祖宅那边长大,见到的最大的官员也不过是个六品知府,好容易因为安苓皓要参加春试,老夫人才带着他们回到了京城。
可十几年过去,安苓雪已经失去了和京中的贵女们结识的时机,哪怕后来老夫人为她举办了宴会,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主动和她结交。
如今不同了,京中的贵女们都在一起学习,来往的机会多的是,凭借她的容貌才华,想要迅速扩展人脉,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安苓雪心中高兴,第二日去京都学堂的时候,更是精心装扮了一番。
哪怕昨天刚下过雨,空气中仍旧带着些寒意,安苓雪仍旧穿的很是单薄,一身玉色翠叶云纹绛绡单衣,让人看着就有几分寒冷,她却浑然不觉,反倒是笑嘻嘻挽住了安苓歌的手臂。
“大姐姐怎么来的如此晚,雪儿都等了大姐姐好一会儿了。”
她长得本就偏向柔弱无害的类型,此时又穿着单薄,一双杏眸水光湛湛,眉眼弯弯,那标准的柔弱美人的模样更是引人怜爱。
若是安苓雪没有存着那等要夺人夫婿的心思,安苓歌说不定真的会因为她的外表而心生几分疼惜。
可惜,她不会像前世那般愚笨,被表象蒙蔽双眼。
安苓歌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清淡,说不上亲切也说不上疏远,让人觉得她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的气质,明明唇角含笑温婉有礼,可就是谁也接近不了。
偏生她长得容貌艳丽,只静静站着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清冷的气质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端庄。
安苓雪察觉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被安苓歌分走大半,只暗恨自己没有像安苓歌一样生了一张明艳惹人的脸,却只能做出一副跟安苓歌亲近的样子,和她一同进了京都学堂。
她们来的时候还早,却已经有人引着她们到了一间宽阔明亮的屋子,屋子里头坐着三五个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姑娘。
“这边是女子们学习的地方,一会儿会有女夫子来给诸位小姐讲课。”
引路的人是一位二十左右的妇人,长得一张白净的脸,笑容可亲。
安苓歌和安苓雪冲她点了点头,才走进了那屋子。
那几个姑娘倒是有些眼熟,都是当初在皇宫春宴上表演过才艺的,特别是坐在中间的那位尚书府的张婉怡,一手遒劲的书法让安苓歌印象深刻。
她冲着几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之后便静静坐在一边,翻看起案桌上的书本来。
安苓雪便没那么安静了,她翻了几页书,便和身旁的女子交谈起来,从她的首饰谈到穿着,两人不一会儿便呵呵笑了起来,看着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呵,二姐姐竟然是个外向的性子,你来到府上也一个多月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安苓伊哼了一声,臭着脸在安苓雪的身边坐下。
她娘亲李氏因为安苓雪而受了罚,现在是怎么看安苓雪就怎么不顺眼。
安苓雪却大方无害地笑了笑,带着些不好意思,“三妹妹说笑了,我不过是和大姐姐投缘一些,所以和大姐姐走得近,若是三妹妹因此不高兴,那我以后改改就是了。”
她这话衬得安苓伊是个骄纵嚣张的庶妹,自己却是个懂事体贴的堂姐,一瞬间便在众位贵女面前树立了自己大方温柔的形象。
正和安苓雪说着话的是太傅的孙女江凝,上上下下扫了安苓伊一眼,嘴角一压,讥讽地看着她,话却是对着安苓雪说的,“这就是你大伯家那个庶出的女儿吧,果然和咱们嫡女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安苓雪最恨别人说起她庶出的身份,如今被江凝提起,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江凝,“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江凝轻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根本不拿正眼看她,“我说你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我说错了吗?”
她一向看不起那些庶女姨娘,更是见不惯安苓伊这种嚣张跋扈的样子。
安苓伊因为她这轻蔑的态度更是恼怒,一张娇俏的脸气的通红,伸手就把江凝给推倒在地。
“三妹妹你干什么?”安苓雪适时惊呼一声,低头掩去自己嘴角的笑意,连忙去把江凝扶起来,焦急地查看了江凝,见她没有摔伤,才有些内疚自责地开口,“这里是学堂,文雅肃穆之地,三妹妹怎么能在这里动手推了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