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国讲究嫡庶分明,嫡女是正正经经的主子,庶女却只是半个主子,同样的,正妻和妾室的身份也是天差地别,不管那些姨娘通房如何受宠,在正妻的面前,总要低一头。
可安王妃去世的早,安王爷也没有娶一个继弦回府,李氏这个姨娘便代替正妻,掌管后宅大小事务,自然也包括对安苓歌这个嫡女的教导。
往日里她们只听说,安王府大小姐怯懦愚笨,上不得台面,还曾在心中嘲笑过她,如今一看,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不说安苓歌在春宴上大放异彩,单说今日一见,她温婉有礼端庄大方,虽然话不多,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灵气劲儿,哪里有一点怯懦愚笨的样子?
在场的夫人们都是人精,只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些传言是怎么回事。
御史夫人朝着李氏睨了一眼,唇角的弧度意味不明,“我原先只听说,安王爷的小女儿如何聪颖如何灵巧,却不知他的大女儿才是风华过人,没有名师教导,只自己摸索着便能弹出那样的曲子,这般资质,怕是无人能及。”
“可不是嘛,我家那小子还跟我说呢,安大小姐是他见过最特别的人,若是有缘,希望能和她多多来往。”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多了,尚书夫人掩着唇轻笑,打量安苓歌的目光,也带了些别的意味。
李氏正坐在一旁,脸上的笑有些端不住。
她知道,这些夫人看不起她妾室的身份,可如此当着众人的面说安苓伊不如安苓歌,也太给人难堪了。
何况今日这宴会,明明是为了宣布老夫人他们的回归,可安苓歌一来,众人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全然把她们这些人给忘在了一边。
安苓雪的心里更是不舒服,明明她也是嫡女,只是因为自己出生在三房,父亲没有继承到王位,身份上便生生比安苓歌低了许多。
如今她回到京城,这些夫人的目光也从未落在她的身上,这让一向骄傲的安苓雪如何忍受得了?
听到尚书夫人意有所指的话,安苓雪的眸光闪了闪,娇憨可爱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大姐姐人缘真好,不光有穆世子和大姐姐顶了婚约,连其他人也想要和大姐姐做朋友呢,这可不行,万一大姐姐被其他人抢走了,就没人陪雪儿玩了。”
她不经意提起穆君寒,李氏就像是被提醒了一样,冲着那些夫人笑得真切,“二小姐这就想错了,大小姐和穆世子来往甚密,那是因为穆世子是大小姐未来的夫婿,两人的关系本就亲密,若是和别的男子有些什么纠缠,可不是一件好事。”
尚书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之色,眼里的热络渐渐退去。
既然安苓歌已经和别人定了亲事,她儿子的那些心思,自然不能再拿出来说道。
“原来安大小姐已经定了亲啊。”她微微点了点头,神色恍然。
“夫人莫要取笑我了。”安苓歌低着头,有些羞涩,声音也带着罕见的羞怯,“要说聪慧灵巧,雪儿妹妹才是真正的玲珑剔透的人儿。”
她拉住了安苓雪的手,向众人介绍着,“只是雪儿妹妹,一直待在祖宅,诸位不曾听过她的名字,若是你们早些认识雪儿妹妹,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她。”
安苓歌的神情真挚,脸上看不出一丝作伪的痕迹。
老夫人见她主动向众人介绍安苓雪,眼里才终于带了满意之色。
安苓雪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大姐姐莫要取笑我,我哪里算得上什么聪颖灵巧。”
她有些无措,侧头看向安苓歌的时候,正好把最好看的半边侧脸露出来。
尚书夫人看着安苓雪那俏丽的模样,心思又活络起来。
“呦,二小姐如此可爱的一个人坐在我身边,我竟然没有瞧见。”她佯装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热切地拉住对方的手,“我一见你就觉得欢喜的很,好像你和我家那女儿一般大呢。”
这就来打听她的年纪了?
安苓雪眼底闪过一丝轻蔑,面上却仍旧一派天真娇憨,“我比大姐姐小了两岁呢,如今正好十三岁。”
十三岁,是个可以定亲的年纪了。
尚书夫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
安苓伊被人忽视在一旁,有些不忿地咬了咬唇。
她冲着安苓梦使了个眼色,后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出言,“大姐姐和二姐姐关系最好,让我都有些嫉妒呢。”
安苓梦在府里的存在感一向很低,像是一个隐形人一般,如今她突然开口说话,连老夫人都有些诧异地望了过来。
安苓歌听着她这般亲昵撒娇的话语,眼底神色不变,只脸上浮起一抹温婉的笑,“虽然四妹妹和二妹妹自小在祖宅长大,可你们都是我的妹妹,我对你们是一样的,四妹妹怎么还不满意了?”
“大姐姐骗人。”安苓梦撅起嘴,有些吃味,“我们回到府里这么久了,大姐姐只和二姐姐玩,从来没有找过我和三姐姐呢。”
她一番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安苓歌只和身为嫡女的安苓雪相处,根本不理会身为庶女的她和安苓伊。
也就是说,安苓歌和表面上看到的温婉大方根本不一样,她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虚伪的女人。
安苓伊坐在安苓梦的身边,适时垂了眸子,一副很失落的样子,却仍旧开口呵斥安苓梦,“四妹妹不要胡说,大姐姐一向待我极好,从来没有冷落过我们。”
她在安苓歌的手里吃了几次亏,如今倒也知道在众人面前收敛自己骄纵的性子,知道示弱于人,才能在言语中占据优势。
李氏心疼地拍着她的手,眼里也有些不悦,“是啊,这是你们姐妹之间的私事,四小姐拿出来说,不是让众位夫人笑话了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李氏的话正好印证了安苓梦的说辞。
尚书夫人的目光落在安苓歌的身上,眼神微妙。
安苓歌眸光流转,一手握紧了腰间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