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那些舞姬跳完了舞,丝竹之声在这时停下,天地间一瞬间寂静下来,安苓伊眼前只有那张艳似海棠的绝美容颜。
她娇憨俏丽的脸上划过一丝嫉恨之色,目光微微转动,看到旁人那痴迷的眼神,心中的嫉妒像是藤曼一样疯狂生长,在她心里叫嚣着,一定要让这个抢了她风头的安苓歌出丑!
皇宫的春宴实际上是众人默认的相看小宴,家中有适龄儿女的夫人都会在这个宴会上多加留意,看看有没有何时的姑娘儿郎,给自家儿女找一门好亲事。
这件事虽然没有明说,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安苓伊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嫉恨安苓歌。
她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几乎是在那些舞技退下去的一瞬间,便走至众人面前。
“这些舞姬跳的可真好,臣女也有一舞想要献给皇上,以此祝我大周国泰民康,四海升平。”
她静静站在原地,挺直了脊背,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气势。
高座上的李贵妃凑近了皇帝,在皇帝身边耳语一阵,应当是在给皇帝介绍安苓伊的身份。
片刻之后,皇帝笑呵呵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允了。”
安苓伊为今天的宴会已经准备了将近一个月,李氏更是费尽心思,从江南请了名家来教导安苓伊,只为了让安苓伊在今日的宴会上一鸣惊人。
那些乐师也是早早就安排好的,见安苓伊上去,立马便弹奏起早已准备好的谱子。
安苓伊随着乐声缓缓起舞,展臂仰头,华丽的衣衫随着她的转动在周身展开一层层花朵,她好似穿梭在花丛之中的灵蝶,只看着就让人满心欢喜。
乐声渐渐急促起来,安苓伊的脚步也越来越快,衣摆飘起的花朵连城一大团一大团繁花,红的艳丽紫的高贵,竟然分不清到底是衣衫还是真正的花儿。
她一双手腕灵活婉转,裙裾翻飞之间扬起臻首,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只一双妙目流转,便含了无尽风情。
随着乐声的变化,安苓伊时而抬手低眉,时而轻轻跃起,轻云般慢移,雷霆般疾转,玉袖生风,步步生莲,倒真是“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一曲舞毕,安苓伊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脸上的神情,露出一个自己最好看的笑容,冲着高座上的皇帝行礼,“臣女献丑了,舞技粗糙,还望圣上不要责怪。”
“哈哈,想不到安小姐小小年纪,舞技竟然如此精湛,真是难能可贵啊。”
皇帝哈哈大笑,心情很是愉悦,“朕看你的舞技,不输给珍儿啊。”
他口中的珍儿自然就是李贵妃。
李贵妃娇嗔地睨他一眼,“伊儿自小便习舞,这舞技自然是比臣妾要好上许多,皇上拿伊儿和臣妾比较,臣妾可不依。”
她若无旁人地和皇帝撒娇,看着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黑,李贵妃的眼里就越得意。
皇后又怎么样,没有皇上的宠爱,皇后不还是要在她的面前忍气吞声?
前段时日皇后让她吃了亏,她今日就能把皇后的脸面往地上狠狠地踩!
皇后怎么看不懂李贵妃眼里的挑衅,可如今是皇宫的春宴,她若是训斥李贵妃,难免会惹了皇帝不高兴,想到此,皇后只能压下心头的怒气。
但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李贵妃得意。
只见皇后也点了点头,“安小姐的舞技确实不错,虽然只是安王府的庶女,可看得出来她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说比李贵妃厉害,便是比那些舞姬,也要胜出许多。”
她一句话便点名了安苓伊的庶女身份,让那些因为安苓伊的舞姬而注意到安苓伊,寻思着拉近关系的夫人们一瞬间就打消了那种心思。
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就算是舞技出众,身份上也当不了大户人家的正室,又何必在安苓伊的身上费工夫?
何况这些夫人们都不傻,听皇后把安苓伊和那些地位卑贱的舞姬比较,便知道皇后对安苓伊的不喜。
哪怕安苓伊是李贵妃的侄女儿,也少有人想要攀附这个关系。
拉拢了李贵妃却得罪皇后,傻子才会干出这种事。
安苓伊自然也听得出来皇后对她的明褒暗贬,她一双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又松开,顾忌着这是众目睽睽之下,才咬了咬唇,压下心底的愤恨,娇娇柔柔向皇上行礼退下。
有了安苓伊的开头,其余的小姐们自然也坐不住了。
不管她们是否要寻个如意郎君,只要在春宴上打个名头出来,对她们对家族来说都是好的。
尚书府的小姐紧跟着站了出来,说了一番吉祥话,惹得皇后连连夸赞,才开始表演自己的才艺。
她成长于诗书之家,自幼便熟读经书,更是写的一手好字。
只见她静静站于台上,身前摆放着一人多高的画纸。
她提起一旁的狼毫笔,沾了松墨,悬腕落笔,狼毫转动间笔走龙蛇。
安苓歌来了兴致,看着尚书府小姐张婉怡的字。
她的字并不像寻常闺阁小姐那样秀气,反而铁画银钩,丰筋多力,竟是比男子所写还要多上几分锐利的气势。
笔墨挥洒过后,雪白的画纸上显出几个气势磅礴的大字——锦绣山河。
皇帝坐在首位上,威严的脸上笑意更浓,“好好好,这是张尚书的女儿吧,真是虎父无犬子,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说是书法大家也不过为,怕是京中女子第一人了。”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心中对张婉怡的赞赏。
张婉怡倒是淡定的很,得了皇帝如此称赞,脸上也没有半分骄傲的神情,她不卑不亢冲皇帝行了礼,如同安苓伊一样退下去。
小姐们的献艺让春宴热闹非凡,一个个在台上展示自己的才艺。
安苓雪羞羞怯怯上了台,却没有立刻开始弹奏准备好的曲子,反而冲着安苓歌笑了笑,眼里是一闪而过的恶意,“姐姐说过和我合奏的,不会这时候反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