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坐马车,却遇上马匹发狂,这阴影让碧珠当即就变了脸色,挑了帘子出去查看,“发生什么事了?”
不待她询问,马车面前已经躺了一个人,嘴里发出叫嚷。
“撞人啦,撞人啦!”
他一面喊,一面往马车的方向更靠近了一点,拖着一条腿的模样惨兮兮的,像是被马车撞到受了重伤。
碧珠虽然常年呆在府里,也知道这是遇到了瓷儿爷。
直白来说,就是碰瓷的。
她从马车上跳下来,一双杏眼瞪得滚圆,恨不得直接叉着腰对那人大骂,“碰瓷也不找个好地方,这长安街人来人往,我家马车因此走得慢,怎么可能撞到你,更不用说把你撞伤。”
那叫嚷的人显然是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他长的干瘦,一双眼滴溜溜乱转。
见到碧珠从马车上下来,那人一双眼紧紧盯在碧珠身前,下流猥琐的样子让碧珠心中作呕。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打哪来回哪去!”
她瞪了那人一眼,转身就要回到马车上。
但碰瓷的人又岂是好打发的,那人收回目光,抱着一条腿就开始嚎叫,“大家快来看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嚣张跋扈啊,撞了人不知道赔礼道歉,反倒叫我从哪来回哪去,这就是官家小姐,咱们惹不起啊!”
一说官家小姐,街上的众人都来了兴致
看着那男子装模作样的嚎叫,像是疼极了,马车内的主人却迟迟不出现,这个态度已经激起了众人的仇富仇官心理。
“撞了人还这么嚣张,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指着马车,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想他苦读十年满腹才华,到最后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这些官宦子女却含着金汤勺出生,生来就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怎能不让人愤恨?
有他出声,周围的人就大了胆子,一个个喧闹起哄。
“不就是撞了人,出来道个歉,赔上几两看病的钱,又不是什么大事。”
“看这马车华丽的,总不会不愿意给人家几两碎银吧。”
碧珠本气势汹汹教训了那碰瓷人一通,却不料自己转眼间就被众人攻击,一个个说的义正言辞,好像是替天行道来了。
她想要反驳,想要证明是那人碰瓷诬赖她们,众人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句一句指责谩骂砸过来,砸的碧珠眼眶发红,险些落下泪来。
安苓歌听着情况不对,当即从车上下来。
她戴着黑色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一双眼睛像是看穿了人世间一切黑暗,明亮的叫人不敢对视。
见到她出现,围观的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
明明这少女裹得严严实实,可众人硬生生从她身上看到了难掩的风华。
若说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那人周身都萦绕着一股独特的气质,加上那双目光清单的眼,只一出现便叫好多人失了神。
还是碰瓷的人最先反应过来,他目光暗戳戳落在安苓歌的身上,正想着这娘们身材不错,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的,便觉身上一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他打了个颤,连忙收回目光,
“你就是这丫头的主子吧?”
碰瓷的人扬了扬头,鼻孔朝天,也不抱着自己的腿哭号了,“你的马车撞伤了我,我以后可能都走不了路,你看着怎么赔吧。”
安苓歌不怒反笑,反问道,“我的马车撞伤了你?”
“我的腿都快被马车断了,你的丫鬟还叫我从哪来回哪去,要是你赔钱也就算了,不然的话,咱们就官府见!”
碰瓷的人看了看围观的人群,有恃无恐。
她们这些娇滴滴的官家小姐最是好骗最是注重名声,现在众目睽睽,他只要稍微威胁恐吓一下,拿出官府的名义来,她们就会乖乖给钱。
却不料安苓歌往一旁挪了挪身子,拉着碧珠也走到一旁,清脆的女声带着凉意。
“撞过去,撞伤了我们给钱,撞死了的话,包他身后事。”
她柔柔笑着,说出来的话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所能够想想得到的狠厉。
碰瓷的人猛地抬头,对上安苓歌那双眸子,才察觉那里像是冰潭,冷的不含一丝温度。
马夫犹豫了下,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这样直接撞过去,可是要被人唾骂,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淹死他们的。
“小姐,这不太好吧?”
他鼓起勇气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却见安苓似笑非笑,嘴里的话不容置喙,“撞!”
马夫吞了吞唾沫,心一横,高高扬起马鞭,“驾!”
马匹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就要往前奔去。
那碰瓷的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眼看自己那马蹄就要踏在自己身上,他干瘦的脸皱成一团,连忙往一旁滚去。
接连滚了好几圈,那人才避开马蹄,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
“他不是说自己被撞伤了腿吗,怎么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周围有眼尖的人发现那人双腿站的好好的,哪里还有一点快要断了退的样子?
其余人纷纷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被蒙骗,一个个又唾骂着碰瓷缺德碰瓷不得好死……
知道自己被人识破,那碰瓷的也不敢再待下去,找了个人少的巷子,往里一钻就没了人影。
安苓歌回到马车上,没注意一旁有一个男人,对着马车的方向勾了勾唇,嘴里吐出一句低语,话语随风消散在热闹的人群中。
碧珠手里捧着那小匣子,先跟着安苓歌去了锦绣阁。
锦绣阁的掌柜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见到安苓歌进来,他立马恭敬地迎了过来。
“小主子。”
他低低一语,安苓歌便挑了挑眉。
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未见过这个人,就算娘亲是锦绣阁的东家,也当不起掌柜的一声主子,更何况自己这个只拿着房契的人呢?
那掌柜呵呵笑着,看着安苓歌的目光欣慰又复杂,“主子去世的早,没来得及跟您说这件事……”
他把一张泛黄的纸交到安苓歌的手里,安苓歌垂眸看了几眼,眼底闪过骇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