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白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慕容傲天死了,她该高兴才对,从此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地狱使者一般的男人。可是,为什么她一丝喜悦的感觉都没有呢?不知不觉,一滴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她抬起手背轻轻抚去。是眼泪,的确是眼泪,这是难过的眼泪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自认没有自虐倾向,一个无情践踏自己身体和灵魂的恶魔,不配得到她的怀念!
她起身去卫生间,掬起一捧凉水泼在自己的脸上。水滴顺着她白皙细嫩的脸颊流下来,打湿了她睡衣的衣领。昨天晚上,那个恶魔在她脖颈间留下的吻痕还在,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耻辱的印迹,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那个她最痛恨的恶魔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来纠缠他了!
她努力地说服着自己,高兴起来,高兴起来!
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四点钟了,她木然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向她走过来,精致的五官在淡淡的月光中逐渐清晰起来。
苏宛白瞪大了双眼,那个恶魔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呢?她坐起来,蜷缩在床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温暖和从容,他伸出手,抚过她额前的乱发。苏宛白想说话,可喉咙似乎被什么卡住了,根本就发不出声音。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苏宛白掐住自己的胳膊,指甲陷进肉里,不疼,是很奇妙的麻麻的感觉。
云雨之欢,慕容傲天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走了!”慕容傲天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苏宛白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攫住,疼痛地难以自持。那一刻,她竟然有了一种可耻的感觉,她想让他留下来,对他从未有过的眷恋。
天亮了,苏宛白长长的睫毛蠕动了几下,漂亮的双眸水洗过一样晶莹剔透。
竟然真的是一场梦!一种莫名的失望袭上心头,她一时有点恍忽。
突然没了恶魔的纠缠,可能多少会有一些不习惯吧。这代表不了什么,那么无耻下流的男人,谁会想念他呢?苏宛白打开窗户,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淡淡花香的空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天心情这么好?”苏爸爸从厨房探出头来。
“对,非常好!”苏宛白坐在餐桌前,拿起一片涂了酱的吐司面包就往嘴里放。
“洗手了没有?你这个臭丫头!”苏爸爸作势要打女儿,一脸假装的严肃。
“马上去,马上去!”苏宛白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进了卫生间。
吃完早餐,苏宛白背上书包步行去学校。
今天出门比较早,沿途的商店大多还没有开门,所以街上的行人车辆稀稀落落的。
刚拐过一个路口,苏宛白微扬的嘴角似乎被时间定格了一般,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似乎有一辆车在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走它便走,她停它便停。她没有感觉到那道冷冽的目光,那应该就不是慕容傲天派来的,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苏宛白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她悄悄绕到一个小巷子里,藏在一个巨大的饮料贩卖机的后面。
两个保镖模样的人追了过来,他们四处寻找,都没有发现苏宛白的影子。
苏宛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两个男人的对话清晰地飘入耳际。
“坏了,跟丢了!回去怎么向少爷交待啊?”
“她一定在这儿,咱们到巷口去等吧,这里是死胡同,她一定会出去的。”
“这么近的路还需要保护?少爷也太小心了。”
“少爷对这个女人这么上心,看来这次是认真了!”
“咱们UK的老大也有动凡心的一天,想来真是奇妙!”
两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苏宛白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温哥华的时间也不短了,苏宛白讲起英语来比以前流利许多。他们的对话,她自然是听懂了,原来是安迪派人来保护她的。只不过,他们好像误会了。她不过是安迪的姐姐,怎么他们会以为她是他钟爱的女人呢?可是转念想想,安迪也没有必须要向人解释她身份的必要。
苏宛白刚刚到学校就给安迪打了电话。
“以后别派人保护我了,我不需要!”
“这两个笨蛋,说了让他们悄悄的,还是被你发现了。”
“不要怪他们,他们很尽力了。”
“晚上带上爸爸去我家吃饭吧?”
“嗯……下次吧!”
苏宛白还需要一段时间去慢慢消化对莫欣然的怨恨。尽管上次母女俩交谈以后,苏宛白对她有了一些好感。但是,很多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当然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凭空消失的。现在,她只想要好好完成自己的学业,不管将来回不回中国,学点儿真本事总是没有错的。
苏宛白是个独立好强的女孩,她很快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各种考试都应付得不错。拔尖的成绩、清秀的容貌再加上高贵脱俗的气质,她很快便成为校园里最美丽的风景。不断有男生向她表白求爱,最开始,她还礼貌地拒绝,慢慢的,她也有点不耐烦了,遇到死缠烂打的男生,只好向弟弟安迪求助。
安迪和苏宛白站在一起,金童玉女一般耀眼夺目,别的男生在他面前,根本就无法直视。他们认输了,颇有自知之明地选择让路。苏宛白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生活最美好的一面向她敞开胸怀,她觉得从未有过的舒畅和幸福。
苏宛白生日快到了,安迪早早地为她的生日Party作准备。
本来苏宛白是拒绝的,她觉得过个生日而已,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就行了,可安迪偏偏不肯,他把自己位于东郊的庄园收拾出来给苏宛白做生日聚会的场地,而且还印了很正式的请柬交给姐姐去分发。
苏宛白在温哥华也没有什么朋友,顶多就是同班同学。虽然她和他们并不亲近,但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而且他们大多都开朗热情,苏宛白送给他们请柬的时候,他们都欣然接受了。
这天晚上,苏宛白一袭深绿色露肩晚礼服出场,淡雅的妆容、脱俗的气质瞬间吸引了全场男生的目光。安迪紧紧牵着苏宛白手从清幽的沿湖小道一路走来,王子公主般梦幻美好,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此起彼伏的唿哨。
夜风中,香槟、红酒还有各色的水果甜点都被淡淡的月光蒙上一层迷离的光晕。苏宛白款款走在人群中,脸颊因为一直保持着微笑变得有些麻木。她本就不是个爱热闹的女子,要不是安迪起哄,她说什么都不会丢下父亲一个人在家大老远跑来这里的。
相认以后,这是姐姐的第一个生日,安迪想要好好给她庆祝一下,盛情难却,苏宛白只好答应。
苏宛白平时一直都是帆布鞋牛仔裤,这还是第一次穿高跟鞋,没过一会儿,她就觉得脚后跟钻心地疼。悄悄地坐到一个角落的位置,苏宛白脱掉高跟鞋甩在一旁,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脚。
远远的,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来,苏宛白后脊一僵,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她的心脏狂乱地跳动起来,是那个恶魔吗?难道他做鬼都不愿意放过自己,还是要无休止地纠缠下去?寻着目光的方向望去,浓密的树林被夜色晕染得更加梦幻多彩,充满了生命的张力。
她苦笑,原来是错觉!
她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他已经死了,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安迪走过来,抬起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安迪低声问。
“没什么,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不如散了吧?”苏宛白重新穿上高跟鞋,笑着说。
“这才几点啊,再多玩一会儿吧,好不容易过个生日,怎么着也得热闹够了啊。”安迪笑靥如花。
“是你想多玩一会儿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美术学院美女众多,你不过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多认识几个漂亮的女孩子。你那点鬼心眼,休想逃过我的法眼!”苏宛白翻了个白眼,很不屑地说。
“嘿嘿,心知肚明就行了,干吗说出来呢?”安迪嬉皮笑脸地扶了苏宛白一把。
苏宛白没注意到脚下有几个石子,一个重心不稳,正好倒在安迪的怀里。
“姐姐,你怎么这么笨啊?”安迪撅起嘴。
“怎么着,嫌弃我了?我再笨也是你姐,小屁孩子,再敢这么说,小心我打你!”苏宛白说。
安迪抱起头就跑,苏宛白紧紧在后面追赶。
恍惚之间,两个人似乎都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笑闹着、嬉戏着,累了,两个人坐在翠绿的草坪上,讲述着不曾一起度过的年少时光。
“假如咱们从小一起长大,那该多好!”苏宛白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笑着说。
“时光不能倒流,珍惜痕才是最重要的。事实上,我们都长大了,爸爸老了,妈妈也老了。那么,你打算原谅妈妈了吗?”安迪不忍破坏此时的温馨和轻松,可是一想到妈妈落寞的眼神,又有点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