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漓的声音停了下来，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我瞅了一下他的脸色，咳了一声道：“还有点时间，你继续说。”
听到这里，我倒是听出一点味道。
何况，陆漓难得的……
他说，他想说。
陆漓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被陆家承认。
他叫陆嘉诚做陆先生，叫自己的亲姐姐叫陆大小姐……
他拿的中华地区护照。
他要花费多少心力和时间，还有，他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查探这些事。
这些本是尘封在了时间里面的往事……
陆漓看着我，柔柔的笑了起来，他将身体放松了一些，道：“好，我继续说。”
“陆老太太几经战乱，那个时候又不像现在，有飞机直接到，他们从大陆到欧洲是几经辗转，她那年纪哪里受的了。”
陆漓说到这里轻吁了口气，头微微的扭开，不再看着我，好像是看着门口，又好像是看着虚空的道：“他们到欧洲的时候，欧洲虽然不是46年那种比战争时期还乱，食物都是控制的状态，但是也没有好多少，他们有钱能买地产，但是食物也好，安全也好，都得不到保障，而陆老太太的身体又不好，所以让陆老太爷建立了集团公司后，便买了法国乡间的一个农庄，带着女儿和幼子住了过去，而陆老太爷则是带着自己的孩子们住在了城市里，每个星期的周末，就去给陆老太太送药，带医生过去看看，就这样，保着陆老太太多活了三年。”
“其实，你曾祖父也算是孝顺了。”看着陆漓停下了话，我轻声道。
“是啊。”陆漓笑了笑，道：“所以陆老太太在的时候，不管她的要求多无理，他也照做了，还依照母亲的话，给那个弟弟单独成立了一家公司，只是那个弟弟并不满足，他想要的是集团公司的控制权。”
“控制权……？”我瞠目结舌。
这只有百分之十二点五的小股东，想控制哥哥投资了百分之七十五的公司？
“是啊。”陆漓笑道：“他那三年一直和姐姐一起陪着母亲，那个时候欧洲还很排外，他们等于是一起度过的那个艰难时刻，所以感情比起住在城市里的大哥，自然是要好得多，所以，他认为只要他和姐姐一起，两个人在董事会发起投票，就能否掉大哥的管理权，然后自己上位，那么，他就不会每个月只能拿到，大哥说给多少就给多少的分红，而是整个集团的资金，到时候，他想怎么用，就能怎么用。”
“想的倒好。”我嗤笑了一声。
心里不觉想起了先头陆漓说陆嘉诚和陆萱苒的话。
我的心不觉一动。
“是啊，想的倒是很好，不过呢，那三年，他在乡间骑马画画的时候，陆老太爷却是带着儿女们在城市里努力拼搏，那个时候，因为战后的特殊情况，整个欧洲都开始发展自由经济，对私人资本开放了很多领域，陆老太爷没有自己去开工厂什么的，而是分散投资了铁路，矿业，石油，还有一些战后重建的制造工厂，三年时间，那些投资并没有开始见效，但是陆老太爷的见识和人脉已经完全不是幼弟能比，陆老太太刚过世，他察觉到幼弟的幻想之后，便直接去政府申请修改了公司架构，只改了一条，就是将公司董事会席位增加为九个，按照股份分配的原则，他拥有七个董事分配权，这七个人，他一个人占据三份的投票权，另外四个，则是他自己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样一来，弟妹的那两票，就等于完全失效。”
陆漓声音顿了下，好似带了悠远沉默了一会后，接道：“当然，那四个，都是他正室生的孩子。”
我不觉握紧了一下他的手。
陆漓对我笑了笑，接道：“而且，他当时还直接加进去了一条不可修改的条款，那就是，董事会不能影响公司的运作和经营权，一般的日常事务和投资决策，都不能发表任何意见，除非是公司发生重大变故，或者重大亏损的时候，董事会无权对公司的经营者提出任何异议。”
我的心头再度一跳。
我想起了陆陵光说的，那个董事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时陆陵光并没有造成亏损！
所以，陆陵光说，陆老爷子默许……
“也是因为这个事，陆老太爷还订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陆家的后代，在出生的时候，都能得到由集团公司出钱给予的一个信托基金，这笔钱，在五十年代是十万美金，现在，是一千万美金。”
陆漓声音顿了顿便接道：“这笔钱，是专属于这个孩子的，不管什么出身，只要是进了陆家族谱的，都会拨给，然后每年的收益便是这个孩子的教养支出，如果有余额也是归这个孩子领取，在结婚的时候，孩子可以选择将这个基金的余额一次性提出，也可以继续拿分红，直到作为遗产交给下一代。”
我轻吁了一口气，握了下陆漓的手。
陆漓对我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这笔钱，是一个基本保障，但是他又订了另外一个规矩，那便是，就算是陆家子孙，也不是随便就能进入集团公司工作，想进入集团公司工作，那就必须靠实力，如果让集团公司赔了钱，那么就失去在集团公司工作的权利，如果损失过于巨大，将由这个子孙继承到的个人资产进行抵扣。”
“就像陆陵光这样？”我低低的道了一声。
“是。”陆漓点点头道：“当然，他当时订这个规矩，主要还是防范那个幼弟和妹妹的孩子，他自己的四个孩子，除了一个身体不好的儿子外，其余的都身处要职，掌控着各个部门。”
陆漓低头看了眼手表，语速加快了点的道：“陆老太爷一直到去世前的那一年，都一直自己拿着自己的股份，直到重病知道活不了多久之后，才开始考虑将股份进行分配，那个时候，陆老爷子已经掌控了集团大半的生意，他自己也赚了不少的钱，听说，有一天陆老爷子跟自己父亲长谈了一夜，第二天，陆老太爷就叫来了律师，将自己名下的股份，百分之四十五给了陆老爷子，其余三十给其余三个孩子平分，同时，也将自己的董事席位都给了陆老爷子，这样，陆老爷子就拥有了集团公司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和四个董事席位，同时成了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和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