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那顿饭也没有吃太久。
吃完之后,葛木壮便开着他的车在前面,领着我们的车往城外走。
开了一个多小时后,到了三河镇。
已经快十一点了,冬日的夜很黑很深,镇口的石板桥上挑着的灯笼都带着一种朦胧之色。
葛木壮车子并没有直接进镇子,而是从桥边拐过,沿着一条小道到了一条小巷,然后到了小巷深处一个古色古香的民居,等丁潇潇扶着葛婶子下车后,将车子停在了民居门外的一个很有隐蔽性的弯角里,他开了车门下来。
我也打开了车门,让猴子能也开进那个弯角,然后下车之后才看清楚,那古民居的外面挑了个灯笼,灯笼上面写着:三河客栈。
我正盯着那灯笼看,民居的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她揉着眼睛看了看我们后,就将大门推开,道:“说好十点到的,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怎么会,我不都给你交押金了嘛?”葛木壮笑道。
“你才交了一百块,我这里四间房,你可是说全包的,你要不来了,我损失可大了。”那中年妇女哼哼道。
葛木壮哈哈笑了两声,对我道:“走吧,进去,车就这里就是,没事的。”
猴子下了车,从行李箱里面拿出了我们的背包和行李箱,走到我身边,牵着我的手走进了民居。
民居是那种二进古房改造而成的,前面的小天井里亮着一盏古色古香的气死风灯,看着感觉就不错。
四间客房都在第二进里面,由两个大厢房改造成的,葛木壮自己住一间,葛大婶子和丁潇潇住一间。
另外两间就是我和猴子的。
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大床,和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被子什么的都是干净的。
只除了卫生间在外面的角房里,其他的我都很满意。
在意识到我自己对房间居然不带卫生间而产生了那么一点想法后,我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享受就是理所当然的。
不带卫生间又怎样?想当年,我只要有一片瓦遮头,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搓了把脸,轻轻的推开门,走到了后面的小花园里。
这个古民居在古代应该是富裕人家的宅院,虽然不过两进,但是前头有天井,后头有花园,百年大木做成的柱子依然透着油光。
我抬起了头,看向了天上。
今天应该是有云,天上星光不显,整个夜空都透着一股子静穆。
我想,百年,几百年前,估计也有人会和我一样,这样抬头看着夜空。
那个时候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应该是富裕悠闲的。
这种屋子,这种生活,在我年幼的时候,或者是在我少女时期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现在,我住在这曾经的富裕之家,却嫌弃卧室里面没有卫生间。
果然是顾明远说的,人由简入奢易吗?
而在经过繁华之后,再由奢入简就难了。
我不过是日子好过了几年而已……
我脱下了外套,闭上了眼睛,任冬夜的风吹拂在身上。
寒风穿堂而过,吹在身上有刺骨的寒意。
我的身子一抖,脑海里便又浮现上了当年我独自在柴房里度过冬夜的情景。
我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将所有能用的碎片去堵住那些缝隙。
没有坚实的屋子,没有空调暖气,没有松软的棉被。
连尿,都是要憋着等天亮后再去解决。
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慢慢的将外套穿上,看着那依然静穆的夜空深吸了一口气。
我对自己说,你要永远记住,小青,永远记住那些过去。
绝对不能忘本!
绝对不要忘记,你曾经什么都没有,拥有一点就会感谢上天。
再苦也苦不过曾经!
我再度深吸了口气,然后被冻得缩起了脖子,一边搓着手,一边往角房跑。
在冲过走廊的时候,我差点撞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或者说是刚从角房出来的葛木壮。
“尿急,不好意思。”我对着葛木壮笑笑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角房。
解决完后,我轻吁着气,从角房出来,却见葛木壮还站在走廊上。
我微微一怔,站住了脚,看着他。
葛木壮嘿嘿笑了一声,对着猴子的房间示意了一下,挑着眉道:“真的假的?”
我哼了一声,对着丁潇潇和葛婶子的房间挑挑眉道:“哪的?”
他们两的关系,我还真不用问真的假的,就看丁潇潇和葛婶子那婆媳模样……
不过,我是有点好奇,丁潇潇是干嘛的?
现在我也算是混过社会的离婚女性了,这大概的社会常识还是知道的。
葛木壮就是个乡下孩子,就算赚到点钱了,他也是乡下出身的,而且现在还成了那啥头子一样的壮汉。
但是丁潇潇不一样,那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虽然很直率爽朗,也不拘小节,但是她的举手投足都能透出她生活在一个条件优渥的家庭里面。
就比如点菜的时候,那种熟练度一看就是经常吃的……
(猴子:那也有可能是吃货)
这完全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葛木壮从哪找来的?
葛木壮的脸色在黑夜里看不太清楚,他只是手握成拳头抵在嘴唇边轻咳了两声,然后低声道:“她啊,是我原来部队里面的同事,这几年一直追着我,哎,现在眼看着年纪大了,她也不嫁别人,我也不能再耽误人家了不是,这怎么都要给她一个交代啊,男人啊,总是要负责任的才行。”
他一边说,还一边轻摇着头,一副我是无奈我是被逼的模样。
我望着他嘿嘿笑了两声,手指对着他身后指了指,然后嗖的一声,从他身边闪开。
对着也不知道在葛木壮身后站了多久的,正好被气死风灯的微光照出了一脸漆黑的丁潇潇同志笑了一下。
哧溜一下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我又轻轻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在气死风灯的微光下,可以看到丁潇潇正拧着葛木壮的耳朵,将一魁梧大汉硬生生的拧弯了腰,口里还连声求饶的道:“是我追的,我追的,我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情,一辈子就爱你一个!”
眼看两人往里面走,我捂着嘴赶紧的关上门。
那个时候我在觉得为葛木壮高兴的之时,心底深处也有那么一点触动。
只是,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那点触动是因为什么。
我只是,对葛木壮和丁潇潇的这种相处模式,有点点的羡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