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房产商？”良久之后，电话里才响起陆陵光的声音：“你怎么会认识的？”
他声音里没有了先头那种奇异的感觉，也不再柔得让我头皮发麻，而是平平之中带着冷静。
我反而松了一口气，道：“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客户，就是我这次出差过来见的客户，我们在义博会上认识的。”
“这样啊。”陆陵光的声音又欢快起来，道：“那这样，我现在就过来，我们当面谈。”
“不！不行！”我毫不思索的便道。
“怎么了？为什么不行？”陆陵光的声音里，又冒出了让我有些冒汗的委屈。
“我有事要干，等下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你自己和他联系，而且，要看项目也是去杭州看。”我赶紧的说道。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便看到了郭德兴的脸。
好吧，他脸上的神色我形容不出。
我只能说出那其中最突出的一种：好奇！
我再度深吸了一口气，带了甜笑的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客户，我听他跟人说起过，想投资国内的地产，我刚跟他说了，他说有点兴趣，我可以把你的电话给他嘛？他会联系你详谈的。”
“哦！”郭德兴声调高高的扬起，然后点头道：“当然可以！”
我给陆陵光发了个短信，将郭德兴的电话号码发了过去。
我记得陆陵光说过，这个电话是他特意自己买的，也就是说，这个电话应该是不对外的，但是陆陵光对外的电话……
我没有。
发了短信后，我就催郭德兴带我去见郭总。
郭德兴也没有再问陆陵光的事，到酒店门外让我上了车后，就随便聊了些别的。
到了工厂，听说郭总在车间，郭德兴便带着我直接进了车间，转悠了三个车间后，找到了郭总。
郭总当时正在看着车工修边（就是压衣服的边线），头都没有抬的便让我有话直说。
可这种话，我还真不好直说，这旁边都是工人……
还是郭德兴在旁边说了一句到办公室去说，才算解了我的围。
郭总带我们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我说了陈经理让我带的话。
没有我想象的愤怒，郭总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
看着郭德兴好像要说什么的样子，郭总淡声道：“这就是市场经济，优胜劣汰，谁都不会赔钱做生意。”
郭德兴噎了一下。
郭总又飘了他一眼，接道：“还有，不要抱怨什么运气问题，市场风云变幻，政策调整也是其中一项，做事之前，就要预估到可能发生的风险，做好突发事件的准备，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郭德兴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很是尴尬的看了我一眼，对着郭总嘀咕道：“说我就说的一套一套的，那您老可做好准备了？明年的衣服往哪销？”
郭总脸色一丝没变的道：“没有想好。”
郭德兴哼了一声。
郭总端起了办公桌上的大茶杯，淡声道：“这家不要了，另外找一家就好，有什么好着急的，只要我们质量过硬，保证供货期，不怕找不到买家。”
郭德兴低声哼道：“我又没有着急……”
郭总斜着眼睛对着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郭德兴闭嘴不说话了。
“那个小顾，谢谢你，还特意前来通知我们，这样，你在湖州多待两天，让他陪你玩玩。”郭总指着郭德兴对我道。
我摇头刚想说不用，郭总又接道：“反正他也需要出去散散心，免得被他媳妇追杀。”
“爸！”郭德兴叫了一声。
郭总对着郭德兴用郭德兴先头那哼哼模样，也哼哼了两声。
我不觉笑出了声，对郭总说：“郭总，你有没有想过，提高质量，自己做品牌？”
“品牌……”郭总沉吟着道。
“是啊。”我说道：“现在人民币升值，不光是我们公司，是所有做出口外贸的公司都面临着这个局面，所以，我想，出口货物一定会有分化，其中，也一定会有必须涨价的物品，如果不想降低质量以降价，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干脆提高质量，整体上一个档次，创造自己的品牌，这样，价格自然也就卖得高，而且，还会减少很多竞争者。”
这个想法，是我开车一路过来的时候想到的。
我记得董奶奶带我去看那些衣服的时候，就给我说过，一分钱一分货，好的衣服，都是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边角压边都非常精心，而花费的原料好，手工好，时间多，价钱自然也就上来了，但是，穿这样的衣服，远比穿那些工艺粗糙的衣服要好，因为不管是式样还是经穿程度，这些衣服都物超所值。
后来，朱小姐和我逛了一次街，又给我简单的说了一下，什么叫名牌，和名牌产品为什么会附加那么高的价钱。
当然，她是用非常高傲的口气，告诉我同样一件衣服，她宁愿买贵了三千块的那件，也不会买便宜的那件，因为，那个牌子带来的奢侈虚荣感，就值得那么多钱。
这是体面。
董奶奶告诉了我，衣服最基础的是用料手工和精细程度，而朱小姐告诉了我，一个品牌能带来的附加值。
我一路上想的是，陈经理所做的出口，其实是针对欧洲那些超市里卖的连牌子都没有的衣服，而那些衣服，按照朱小姐所说，价格卖高了就卖不出去，所以，陈经理无法加价，只能降低质量，因为，购买那些廉价衣服的人，注重的是价格，而不会在乎那么一点点质量的差距。
但是，如果是中高端的衣服呢？
那些必须靠质量取胜，必须保证自己出品的质量而维护自己品牌地位的衣服呢？
我刚在车间转悠的时候，就特别注意了。
说实话，郭总这里的衣服，质量真心没得说。
而且，看郭总自己能为了一个边角压线的小问题就盯在那工人身边，就知道，郭总手中出来的，不会有次品。
“品牌……”郭总再度重复了一句，然后带了淡笑道：“早十年，我就想做自己的品牌了，但是小顾啊，品牌可不是那么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