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站在树后,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我听着陈母对面那老太太又夸陈母手上的金镯子和耳朵上的金耳环漂亮。
然后陈母说,那是她儿子能干,刚做成了一单大生意,赚了钱,所以孝顺她的。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挪动脚步,绕过了还在闲聊的两人进了电梯。
我将菜放在了厨房里,然后拿起了我的包,就直接下楼出了门。
我沿着街道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觉的又走回了我公寓前的那条路。
我站在公寓小区门口发了一会呆,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往回走。
走了两步后,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拿出了电话,上面显示是未知电话。
我不觉有些呆。
说起来,在我进陈家门前那一星期,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三次发现有未接来电,显示的都是未知电话。
不过,从我进了陈家门后,晚上都是直接关机,所以也没有再看到过这种电话,没有想到现在又来?
我按下了接听键,习惯性的道:“您好,请问哪位?”
电话里响起了一丝抽气声,随后是陆漓那沉醇的声音:“小青,你还好吧?”
我愣了愣,道:“好啊。”
陆漓笑了一声道:“我打你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后来再打又总是关机。”
我呃了一声道:“你晚上不睡觉的嘛?”
谁深更半夜的开着手机听电话啊。
电话那边又发出了一声抽气声,随后陆漓笑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谁惹你生气了?”
我又愣了一下,然后发现,我的确是生气中,还是非常生气的那种。
我忍不住的冲口道:“是啊,我现在很生气,你有事就快说!”
电话那边静了下,然后陆漓柔声道:“你是不是,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对不起,前段时间我在国外,不是很方便打电话,只有,只有你这里是深夜的时间才可以,我并不是想……”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只是生我老公和婆婆的气。”
电话里的抽气声比前头两次都大了些。
我突然的,觉得很爽,心里的气好像都消失了些。
“你,结婚了?”陆漓的声音带着一些嘶哑的问道。
“是啊,结婚了,所以呢,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再给你抄书了。”我这么说着,心里又冒起了懊恼。
两万一本,一个月就算一本,那也是两万……
我居然没有办法再做。
而且……
怒火又蹭蹭的冒了出来。
我冷冷的道:“陆公子,所以呢,你也别再打电话给我了,就这样。”
我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后知后觉的想着,我这样迁怒陆漓好像有点不地道。
可是,在这么对他发火后,我心里的怒火好像又降了一点。
我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陆漓的事。
我朝徐家汇走去,走到一半给林小姐拨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空,陪我喝杯咖啡,林小姐说好。
我在徐家汇找了个咖啡厅等着,喝完两杯咖啡后,我心慢慢的静了下来。
我看着外头逐渐多起来的行人,想着林小姐和吴经理曾经说过的话。
吴经理是江苏人,复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现在已经是贷款部的经理,说不定明年就提副行长。
这么优秀的人,结果她婆婆对她还是各种刁难。
像我这种身份的,没有学历的孤儿,陈母这么看我……
其实从理智的角度上看,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我非常不喜欢这种理解。
我这个人,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小气也好,我付出了,虽然说我并没有想着得到多少回报,至少希望得到尊重。
我,并不是个傻瓜。
“怎么了?”林小姐匆匆走了进来,见我脸色不觉一愣,问道。
“喝点什么嘛?”我对林小姐笑了笑,把餐牌推给她看。
“美式咖啡。”林小姐对服务员说了声后,坐了下来,问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拿起了我面前的第三杯咖啡,笑了笑道:“林姐,你说,这申城人是不是都看不起外省来的人?是不是外省的媳妇,在她们眼里,都是……”
“等等,你什么意思?”林姐打断了我的话,问道。
我犹豫了下,问道:“林姐,你结婚了吗?”
仔细想想,我和林小姐结识这么些年,林小姐她,除了在办理那些手续的时候简单问过我两句,就再也没有询问过我的家庭,我的工作,更没有探问过我的钱是怎么来的。
就算吴经理的事,其实也是因为她和吴经理聊天的时候不避讳我,我才知道。
但是林小姐自己的事,却也没和我说过。
我们两交往,似乎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就是不问对方的私事。
所以,上次和吴经理夫妻吃饭,林小姐说了几句也就不问了。
可是现在,我却是想要请教她了,我也只能请教她。
陈家的事,我要是说给朱小姐听,我都能预见朱小姐肯定只有两个字:离婚!
林小姐盯着我看了几秒后道:“我嘛?我不想结婚。”
我一愣。
我记得,当初林小姐说自己要买那个小区楼花的时候,是说过,以后可以当做结婚的婚房的。
也就是说,她当时,是打算结婚的。
“有什么好惊讶的。”林小姐看着我笑道:“我呢,以前也的确是想结婚的,我有过一个未婚夫,啊,或者说是男朋友,就是,我鼓动你买楼花的时候,那时候我买那个楼花,就是想着和我男朋友结婚用的。”
“那……”我有些不解。
林小姐低垂了眼帘笑了两声,道:“我那男朋友,长的不错,人也不错,对我也挺好,工作也不错,而且还是申城户口,从我家里来说,那真是我烧了高香才找到了这么一个对象。”
正好服务员送咖啡过来,林小姐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拿着咖啡棒在咖啡里轻轻搅动着。
思忖了约有两分钟,林小姐笑道:“他们家也是申城人,老申城人,父母都是下岗职工,上面还有爷爷奶奶,他是独生子,一家五口,挤在了两间统共不过三十平方的筒间里。”
我一愣,脑中不觉浮现出了汤昆他们家里的情况。
然后轻轻的,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