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德这样问,倒是让包括萧笙在内的所有人出乎预料的。慕容游龙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儿子,你今年是四十六岁。”
“不!父亲!我现在是四十七岁!!我出生的那年,你在战场上,回来的时候,我刚刚过周岁生日。”
慕容德的嗓音很沙哑,似乎是刚刚喊破了嗓子一样。似乎还带着一丝颤音。轻轻的摘下别在金冠上的发簪,纯金打造的金冠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当当的声音,慕容德一头长发散落了下来。
慕容德托着自己有一些斑白的头发,道:“父亲你看,我的头发,都白了这么多了。您再看看这观礼台上的人,有几个超过五十岁的?”
萧笙叹了一口气,慕容德心急,真的是有他的缘由,在这个生活刚刚温饱的世界里面,能超过五十岁的,都已经算是长寿了。城墙上观礼的五十多名大小贵族,超过五十岁的,也只有三人而已。
慕容德接着道:“父亲可曾记得,我在成年礼上,您都对我说了些什么?”
慕容游龙看着自己的儿子,脸色从一开始的不屑,变得缓和了下来,道:“我当然记得,我说,你好好习武读书,将来这天下,迟早是你的。”
慕容德呵呵的笑了起来,撇了一下嘴,道:“我十六岁成年,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十年了,父亲,这江山,这天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所以我嫉妒您,可以活这么久。我又怨恨您,为什么你要活这么久!!”
“住口!!!”慕容涉归断喝一声,道:“你这是和父王说话呢吗?诅咒天子,就是不忠,诅咒父亲,就是不孝!”
慕容德看着自己的小弟弟,脸上凄苦和无奈的表情渐渐消失了,脸上变成了愤恨和不甘,兀自的道:“我当然忘不了你这个好弟弟。我聪明的弟弟,我忘不了,小的时候,你曾经缠着我,让我带着你去骑马,让我带着你偷偷的出宫,去郊外放风筝。可是,你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快,为什么生的如此聪明,为什么父皇会喜欢你!为什么要来跟我争这个天子位!”
慕容涉归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苍白的脸上显露出冷酷和无力,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你想要杀掉我的原因了吧,可笑的是,我从来就没有过想要争夺天子位的事情。”
慕容涉归看了一眼自己年迈的父亲,眼神里传来了一阵怨恨,说实在的,自己之所以和大哥慕容德交恶,这个父亲是一个首要的原因。
若是慕容游龙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一定会疏远这个儿子,并不让这个儿子陷入到皇位争夺的漩涡之中,也不会让慕容德心生忌惮,可是慕容游龙却没有这么做。最终慕容德还是对慕容涉归下了毒手。
慕容德脸上似笑非笑,道:“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的样子,我便是这天下第一不忠不孝之人,索性就做到底。”
说罢,一脸的镇静,重重的单膝跪地,道:“还请父亲退位!”
慕容游龙没有看这个儿子,目光扫向了城墙上跪着的一众贵族,看见南越国国王李成万,便长叹了一口气,道:“李成万,我对你不薄,我和你的父亲情同兄弟,两国世代友好,为什么你要做出了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
李成万不卑不亢,顿首道:“陛下,我膝下并无儿子,身体羸弱,你觉得我的这个国王能坐多久?更何况,陛下是我的世叔,可曾有一点世叔的样子?我与南留国交恶,你可曾助我一兵一卒?若不是新天子相助,我岂能赢得那场战争?”
毫无疑问,这新天子,指的就是慕容德了。
慕容涉归微微一笑,道:“赵国君,你生性残暴,并吞土地,毫无节制的杀伐扩张,我们岂能助纣为虐?倘若父王当初相助,你便能友好相待了?”
李成万微微的一笑,道:“殿下,你很聪明,这个时候挑拨我和新天子陛下的关系,您觉得有用吗?”
慕容德冷笑了一声,在地上站了起来,冷冰冰的道:“父王,您说什么也要给我一个交代了!!”
慕容涉归走上一步,轻轻的在慕容游龙的耳边说道:“还请父王先回宫去,这里自有儿子料理。”
慕容游龙点点头,便命令銮驾回宫,慕容德当场断喝了一声,道:“谁也不能走!父亲,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先委屈您一下,谁都不能离开。”
“放肆!陛下要回宫,看谁能阻止得了!!”一个声音在慕容游龙的身后响起,只见一个侍者打扮的人走到了前面,深处干枯的手,摘下了斗篷上面的帽子,露出了清癯的面庞,竟然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家。
慕容德审视的看着这个老人家,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敢忘记您,龙虎山韦陀长老,原来的乾元国师。若不是你,我的演阵之法早就成功了,今天你也别想离开这里。”
说着,便一挥手,在慕容德的身后站出了一个人,萧笙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了,虽然整个人藏头露尾的,但是身上的那股令人难受的气味,却是掩盖不了,这个人,正是前几天被自己阴了的石长老。
石长老站了出来,和往日相比,此人的装扮又发生了一点变化,就是腰间的那条牛皮带子上,又多了许多瓶瓶罐罐。手里的杖换成了一条又老又旧的。只是杖头镶嵌的一枚宝石,却是熠熠生辉。
石长老走到前面,还算是有一些风度,弯腰施礼。
韦陀长老倒是脸色骤变,倒吸了一口气,道:“没想到,我几年不曾离开陛下身边,现在九驼山已经猖獗至此了?当年,九驼山的法术还是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竟也全然不顾脸面,公然摆到台面上来了?”
石长老脸色有一些尴尬,片刻之后又镇定了下来,道:“不管什么样的法术,能打赢就是好法术,邪魔外道也是世俗的偏见,少废话,奉新天子之命,今天要把你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