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安静的有些诡异。
随着僵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连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让人呼吸困难。
眼见着司凌少寒已经站起身,正急切的等着答案。
灵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万年不变的脸色一片灰白:“少爷,夫人当年就死了!”
“我找到当初的医生,他说夫人原本还有救的。如果抢救及时,肚子里的孩子也能留住,是老爷他……”
生怕司凌少寒受不了这个刺激,灵蛇说话的声音小之又小。
只是,如此安静的环境里,他的声音再小都清晰的送进了司凌少寒的耳朵。
那话就如同从天而降的冰水,把他藏在心底多年的一线希望瞬间浇灭。
司凌少寒高大的身体顿时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一个不支,狠狠摔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死了!
原来,妈妈这些年一直在梦里告诉他,她过很好,都是假的!
也对,老爷子为了遮掩自己的丑事,怎么可能给她活路?
如果不是这其中有猫腻,又怎么可能把他赶出房间,甚至事后连最基本的扫墓祭拜都不允许?
“是老爷子根本就没让医生抢救,所以我妈大出血死了,是吗?”
接下来的话,不用灵蛇再说,司凌少寒就已经猜到了。
沙哑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同时,他眼前浮现的尽是当年的场景。
那一年他才六岁,每天从早到晚,永远都有着学不完的功课。
就连晚上,也都是疲惫到极致了才能入睡。
有时候睡在书房,有时候睡在练功房,有时候干脆就睡在伺候他的下人房里。
六岁的孩子,再怎么懂事都会喜欢粘着自己的妈妈。
加上柳瑜的性格温婉可亲,居住的玲珑苑也美得如同世外桃源,司凌少寒便每天都趁着中午一小时休息时间往那跑。
柳瑜也是把这个儿子放在心尖上疼着,每天变着花样亲手给他准备午餐。
就算怀孕六个多月了,也从没间断过。
某天中午,司凌少寒依旧如同平日一样,兴冲冲的跑向玲珑苑。
此时天正阴的厉害,黑沉沉的,雨点也是不断的往下落。
司凌少寒的脚步却丝毫不慢,甩开帮他打伞的下人,满脑子都是柳瑜昨天答应他的,小刺猬形状的豆沙包。
刚刚跑进柳瑜居住的小别墅,想要直奔厨房,就听见二楼卧室里一阵阵女人的吵闹声传来。
司凌少寒虽然年纪小,却早已经知道心疼自己的母亲。
想起最近每天看见柳瑜,她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眼眶乌青。
现在竟然有不懂事的下人这么吵闹,小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大步上了楼,刚要进卧室去训斥下人,透过门缝瞧见里面的场景,顿时就惊呆在原地。
柳瑜平日里最亲近的贴身仆人小菊,正举着一个青铜的古董花瓶,追着他的妈妈打。
每一下都毫不手软,杀气腾腾。
一张脸半点都没有平日的恭敬和服从,疯狂的几近狰狞。
一边砸,还一边怒吼:“我就是怀了老爷的孩子!司凌家这么大,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主人。你容不下我的孩子,我就要了你的命!”
而他可怜的妈妈,明显已经躲闪了好一会。
双腿打着颤,不停的跑来跑去,却笨拙的根本逃不出这间屋子。
只能护着肚子本能的躲闪着,额头上一道四五厘米的口子,鲜血正汩汩的冒出来。
“你别打我妈妈,滚出去!快滚,滚出去……”
看到眼前的场景,小小年纪的司凌少寒顿时吓傻了。
一边大哭,一边冲进卧室,推搡着小菊,企图把妈妈救出虎口。
小菊早已经发了疯,被司凌少寒推了一个趔趄,情绪就更加失控起来。
“你这个小崽子也来了是吗?那我就连你一块打死!你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司凌家唯一的传人了!哈哈……”
口中恶狠狠的说着,她的笑声比地狱里来的恶魔还要狰狞。
推倒了脸色苍白,几乎昏迷的柳瑜之后,举着花瓶就向小司凌少寒的头上砸。
司凌少寒虽然已经经过了训练,比同龄的孩子强好多,却毕竟人小力微。
加上一心顾及着摔倒的柳瑜,根本就顾不上躲闪。
眼见着花瓶就要砸在儿子的头上,柳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笨拙的身体忽然从地上窜了起来。
用力推开司凌少寒的同时,青铜花瓶直接砸在了她的头上。
殷红的血液四溅开来,她的身体也软软的躺了下去。
口中费力的喊着:“跑,快跑……”嘴唇张张合合,声音却弱的微不可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直到现在回忆起来,司凌少寒都觉得那花瓶砸在头上的声音特别的响。
眼见着母亲的面孔被鲜红的血液遮掩,他的世界都崩塌了。
一直到司凌老爷得到下人的通知,带着医生赶来。
被赶出卧室的他就守在门口,看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直到昏迷。
醒来后,却再也没见过妈妈。好好的一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而那个凶狠的仆人,也从此失去了踪影。
他还是偷偷翻找了柳瑜的遗物,才找出一张那仆人的照片。
同时,也在一个笔记本里看到了真相。
那仆人在司凌老爷醉酒的时候爬上了他的床,并且侥幸怀上了孩子。
知道司凌家家大业大,她便想着要分一杯羹。
得到司凌老爷的默许之后,已经多次找柳瑜商量,要生下孩子,以后和柳瑜平起平坐。
而他不喜争抢的妈妈,其实已经生了恻隐之心。
犹豫着是不是看在一条小生命的份上,忍气吞声就答应了。
就是因为那仆人的态度过于强硬,怕以后会贪心不足,排挤年纪还小的他,才一直没有松口。
却不知她可怜着的人早已生出蛇蝎心肠,对她下了杀手。
而她的丈夫,更是毫无半点愧疚之意。
为了遮掩丑事,不惜亲眼看着她死去,一尸两命。
“查到老东西把我妈妈葬在哪里了吗?”在回忆中苦苦挣扎了半小时,司凌少寒才再次开口。
司凌老爷对外始终都装得人模狗样。
虽然柳瑜等于是他害死的,面子上的工作他却一定会做。
所以,厚葬,是绝对避免不了的。
果然,他刚问完,灵蛇就给了他答案:“在D省西边的墓园,靠半山腰的一处清幽地带!”
想象着当年司凌老爷定是做足了戏码,表现的痛不欲生。
司凌少寒冷冷一笑,嘴角勾起一丝残忍来。
那个女人,还有她肚子里的野种,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灵蛇,把那女人带去我母亲的墓地吧,我去那里等你!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她该偿还欠下的债了!”
冷凝的字眼自薄唇中吐出,司凌少寒一刻都等不得,拿了车钥匙就走。
走到门口,却被灵蛇挡住了去路:“少爷,人……恐怕没办法带去夫人墓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