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俭万万没想到,六叔来警局审讯他之前,竟然还出动了“天线宝宝”。这是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只是叫,不打无准备的仗吗?
高,实在是高!
“六叔,您老这么多天线宝宝,那我以后,岂不是洗澡都不敢捡肥皂了?”
秦俭看了看六叔,笑了笑:“是这样吗?”
六叔也看了看他,笑了笑:“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秦俭看着六叔那笑容可掬的脸,猛然想起他之前的那些事儿。猛然想起,六叔还有一个外号,叫作“刘卫生”。
“六叔,哦不,应该叫你刘卫生才对。”
“臭小子,你想叫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要调皮,老老实实跟政府合作。”
六叔用手,指了指墙上的那个闪闪发亮的警徽。秦俭点了点头,六叔表示也很满意。六叔这一代人,没有别的信仰,心里信仰的只有政府和国家。
“六叔,您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既然,您老都有那么多天线宝宝了,我还跟你犟什么犟啊?”
“秦俭,你是叫秦俭吧?”六叔问。
“六叔,你咋这样啊?你连我房租是几块几毛都知道,干嘛还问我叫什么呢?”秦俭揶揄了他一句。
“那可不一定。很多事情,往往最容易被大家忽略的,就是看上去很显而易见的问题、比如,你为什么叫‘秦俭’这件事,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版本。”
六叔点了两支烟,给秦俭一支,他自己一支。
秦俭发现,六叔给他的那支烟,是软中华。而他留给自己抽的,则是硬中华。虽然,六叔在抽烟的时候,故意将手中的烟标隐藏了一下。但,秦俭还是能发现这个细小的环节。因为,软中华和硬中华上面的标号,是不一样的。
“谢了,六叔。”
秦俭用无名指,轻轻地探了探手里那只软中华,表示感谢。
六叔点了点头,道:“小伙子,其实,你有做一名好警察的潜质。”
秦俭耸了耸肩:“得了吧,我这样的人,还能做警察啊?我就一技校毕业生,拿的还是结业证。这辈子就跟做警察,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
“那可不一定。有时候,做不做得成警察,其实也得看缘分。缘分到了,什么东西都说不定。”
“就我这样的,做警察不大可能。做个卧底,估计应该还行。而且,我琢磨着,我做卧底,还只能做那种永远都洗不白的卧底,哈哈哈哈。”秦俭自嘲了一句。
“卧底,其实也是警察的一种。而且,他们的任务更艰巨,危险系数更大。”六叔的眼睛发亮,精神矍铄。
“行了,别扯了。你让我去当警察,还是等下辈子吧。反正啊,这辈子,我是没这个福气咯。捡捡破烂而已,了此一生吧。”
“你又错了。你毕竟还年轻,而且还有些本领。说不定,时机一到,还会有更重要的事儿,等着你干呢。而我有一种预感,这种重要的事儿,也是跟咱们警察有关的。哦,对了,你刚才还说错了一句。”
“哪一句?”秦俭瞪大了眼睛。
“刚才,你不应该说‘捡捡破烂’,而应该说‘收收废品’。”
六叔这么一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没错,对于秦俭来说,“捡捡破烂”和“收收废品”,的确不是同一个意思。意境也不一样。
笑过之后,两个人步入了比较正规的话题。
“六叔,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除了那些,我不能回答你的。其他的,我尽量会老实回答。”
秦俭尊重六叔。但是,即便是尊重,他也不可能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完全告诉六叔。而且,即便是他告诉了,六叔也完全理解不了。最起码,秦俭是这样认为的。
“小伙子,你能这样说,很好。你相信六叔,如果是不该问的,那么,我也不会问你。”六叔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果然,六叔没有再问关于“眼镜蛇头究竟是怎样割断的”和“潘小玉身上的钢绳,是怎样弄断的”……诸如这样烧脑的问题。
沉默了片刻之后,六叔咳嗽了一声,问了秦俭一个很奇怪的问提:“秦俭,你看过《蜘蛛侠》吗?”
秦俭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别说是《蜘蛛侠》了,就是《猪猪侠》,我都看过。怎么,六叔,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么Q弹的问题?”
“好吧,既然你看过《蜘蛛侠》。那么,我的问题来了。我想问的是,你自己究竟信不信,这个世上的确存在着有特异功能的人?”
“信,为什么不信?六叔,你看过《赌王》没?电影里面,有个人就有特异功能,他把手指放在太阳穴上,只要……”
秦俭还想说下去,六叔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秦俭,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说的,是认真的。”
“恩,这么说,六叔您还是相信,我的确有气功的吧?”秦俭问。
六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秦俭不知道,他究竟是摇头,还是点头。
五秒钟后,六叔道:“秦俭,如果我告诉你,我见过真正的蜘蛛侠,你信不信?”
六叔这么一说,秦俭身子不自觉地移动了一下下盘。然后,他想乐享,摇了摇头:“六叔,没那么悬乎吧?”
“有!”
“在哪里?”
“秦俭,你曾经听说过,关于我办成功的那个最大案子吗?”
“就是那个国际通缉犯?那个杀手?哦,对了,就是那个跟卫生巾有关的案子……?”
秦俭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六叔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及到“卫生巾”三个字。但是,这一次,六叔竟然波澜不惊,一点儿迁怒的意思都没有。他只是表情很平静地望着窗外。
窗外无风,知了在叫。
六叔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后,他转过身来:“秦俭,你知道我为什么办完了那个案子后,就请假了吗?”
“请假?你为什么要请假?”
“住院,我足足住院了一个月。”
六叔这么一说,秦俭倒是真有些奇怪了。
关于他办完案子后,住院的消息,秦俭还真没有听人认真地提起过。徐云梅只是说,六叔办完那件案子后,因为精神上受了点刺激,还特意去了趟“南天心理咨询中心”。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儿,去找心理医生,徐云梅却并不知道。
“六叔,您的意思是说,您真的见过蜘蛛侠一样的人?”秦俭试探着问他。
六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点头,还是摇头。
过了几秒钟,六叔抬头对秦俭说:“秦俭,你知道那个杀手,是被我在哪里开枪击毙的吗?”
“我听人说,您在男厕所里发现了那个杀手,然后果断开枪击毙了他。”秦俭道。
“没错,我的确是在厕所发现了他。但是,却不是在厕所里面,而是在厕所外面。”
“厕所外面?”秦俭感到有些诧异了。
“没错。那天,我一眼就瞅见了那个地上的卫生巾。然后,我通过判断,知道那是有人擦过鲜血的卫生巾。一般情况下,很多杀手,其实都会有这样的习惯。他们的身上都会带一两片卫生巾,因为,卫生巾不仅可以吸血,而且还可以在到处都能买到。那个杀手,原本就受了伤,所以……”
“所以,你通过一条卫生巾,断定出那个在厕所里拉尿的人,就是那个企图冲进警局盗取重要情报和信息的杀手?”秦俭问。
“不,当时,他并不是在拉尿。而我,也根本就没有看见他。”
六叔说到“他”字的时候,语言里蕴含着丰富的表情:有害怕,有感叹,甚至还有……一丝惋惜。
“杀手不在厕所里,那他在哪里?”
“他在墙上。”
六叔的瞳孔突然放大。就仿佛,他再一次回到了十几年那个惊心动魄的枪战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