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扁的精神还是有一些恍惚,刚开始只能说出一些破碎的名词,说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好转,能吐出比较流利的话了。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二扁已经三年没有说过话了。
三年前的那只船队很庞大,甚至比之前官府组织的船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设施也先进的很,甚至配有改装后用来猎杀花海群岛外围海兽的捕鲸船,但他们在海上的行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厄运连连。
从四海城一路向东南方向行船,依次是深蓝海和大堡礁,以及大堡礁之后的迷雾,现在迷雾已经散了,大堡礁和花海群岛之间就少了很大一部分障碍。
二扁没有乘坐大商们的改装楼船,而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小牙船之上,这也是他生存下来的原因之一。
船队的第一次损伤是在深浪海,那里的海底火山毫无征兆的爆发了,据二扁所说,那时候还是晚上,众人都已经休息了,瞭望台也看不到海下的场景。
火山爆发引起的海啸顷刻而至,最大那艘号称“楼鲲”的巨舟顷刻间被海啸击打的支离破碎,船上的人也随之消失在海平面之上。
反倒是二扁的小牙船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牙船这种船本来就是用来应付风浪的,在大浪之中被打沉了也没关系,因为牙船的船舱是可以封闭起来的,大浪过后依然会浮起来。
海啸过后清点人数,整条船队就只剩下来时的一半,当时的二扁一直罩着怪兽,所以一直把怪兽留在身边,不然怪兽也难逃一死。
没被逼到绝境,就不知道人心有多贪婪,幸存下来的人依然想要前往花海群岛。
二扁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满是讽刺。
“楼鲲”巨舟的沉没也是人们始料未及的,楼鲲之上都是这次出海的主导者,包括那个神一般的刘都尉。这些人死了,紧随而来的就是船队之中的权力洗牌,小人物们走上了台面,就异常贪婪这来之不易的权势。
若是回到四海城,下次出海的时候依然是大人物们说了算,而大人物们向来贪婪,别说分一杯羹了,残渣剩饭都不一定给留。
于是剩下的掌权者就做了继续前进的决定,重新组合之后的船队又上路了。
此时距离船队从四海城出发,仅仅只过了一个月。
出海的时候,谁都没有预料到海底火山的爆发,而这个时代的人们也不知道有海底火山这回事,他们最终把那场海啸赖到了虚无缥缈的海龙王头上。
刘都尉和一众大佬们一死,重新形成的权利阶层之中就有了二扁一个位置,可此时船队之中较大的船只几乎全军覆没,二扁和怪兽也就还是呆在小牙船上。
又过了十几日,船队终于来到了大堡礁海域。
大堡礁深处的迷雾是散了,可是水下的那些生物却依然守护在那里,包括我们之前遇到的鱼人和我在南美洲壁画之中看到过的恐怖生物。
于是,一场血腥而漫长的拉锯战就在大堡礁深处展开了……
可人力怎么可能战胜那些无穷无尽的恐怖生物?在那种诡异的环境之下,即便是怪兽那样的战斗力也只能堪堪保护二扁不被杀掉而已。
二扁回忆这段经历的时候很平淡,我却从他的那些言语之中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当时的二扁和怪兽两人肯定是经历了极其艰难的阻碍才生存下来的。
就在人们支撑不住的时候,刘都尉出现了。
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最前线,阻挡住了恐怖生物的浪潮,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也看不到他乘坐的船只。
那些生物被打回了海底下,于是活着的人便继续活了下去。
知道此时,幸存的人差不多已经是从四海城出来时的十分之一。
二扁很恐惧,因为在深浪海那场惊天海啸的时候,他亲眼看到刘都尉已经被铁质的桅杆给穿胸而过!
活下来的人对忽然出现的刘都尉敬畏有加,以至于顺从了刘都尉提出的继续前进的建议。
二扁将那件事情埋藏在了心里,因为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也没人敢去相信,刘都尉太过强大了。
而刘都尉似乎也知道二扁心里想的事情,于是二扁就被派到了船队的最前线,直到此时,二扁和怪兽彻底分开,之后也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怪兽的消息。
二扁的运气好的出奇,之后的航行当中竟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船队顺利的到达了花海群岛。
二扁回忆着说:“那里的海面是黑色的,天上飘着雷云,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到处都是昏暗的一片……”
他还没说完就被爷爷打断了:“那不是花海,你们去的那地方距离花海还远着呢。”
二扁瞪大了眼睛看着爷爷:“怎么可能!我见过羊皮卷!那里分明就是花海群岛!”
我看到他这样子,心里就有了计较:爷爷当年是跟着老船长去过花海群岛的,而且梁八爷也说过,爷爷就是当年亲手埋葬老船长那两个人其中之一,爷爷说那不是花海,那就一定不是花海了。
那么问题来了,二扁他们是按照羊皮卷上的海图来走的,难不成羊皮卷上的路线是假的?
只听爷爷冷笑一声:“梁伯能傻到给你们一张羊皮卷让你们去找宝藏?你先别管那里到底是不是花海,直接说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恍然,羊皮卷本来就是梁八爷搞出来的东西,以他那个心态,他当年从花海群岛回来之后肯定在羊皮卷上做了手脚!所以二扁他们才走错了地方!
二扁好像很敬畏爷爷的样子,听爷爷说完之后就没再考究羊皮卷海图真假的事情,继续说道:“我们看到了一片群岛,也看到了群岛之中最大的岛屿,刘都尉让我们先登岸,我们也不敢不听他的命令,谁知道那里的岸上全都是那种白色的海螺!我就中招了,接着就没了意识,再次醒来就看到你们两个了。”
二扁低下头来,表情落寞到了极点:“扬叔,我是猪油蒙了心,没听你的话,以后我是再也不会打花海群岛的主意了,我这次也没把玉树安全带回来,我以后会去找棍子,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我和爷爷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低着头的二扁听不到我们两个说话,就抬起头来看我们,他看到我们两个的脸色起了变化,就试探着问:“我出去多久了?”
我轻声回答道:“不多不少,正好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