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这个时代的北俄罗斯会这么冷,以至于呼出的气息都很快在空中结出了冰花。
我们下船开始便一直前进,不知过了多久已是饥肠辘辘,塔巴找到一些冰冻的浆果,这种果子酸涩无比,只有就这雪才能吃的下去。
靠近海的这一端是看不到山的冻原,我估计再往南走就到西伯利亚平原了,因为这里的地形是典型的西伯利亚低地,河流湖泊和沼泽都很多,只是被暂时冰封了而已,极夜结束之后冰就会化开,那时候我们再往前行进就便的不容易了。
或者说是不可能了。
我们往前走的时候甚至看到了一条被冰封的大河,这条河流一直向北注入北冰洋,本该是一条不会结冰的河流,现在却被冰封,天气之寒可见一斑。
我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但我不能再昏过去了,已经失去红珍珠的我再没什么东西用来保护自己,在这种地方昏过去不只是自己扑街,连累的还有两个兄弟。
更何况后面还有海盗跟着,他们的耐心出乎预料的好,而且总能够发现我们的踪迹——也或许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刻意掩饰过踪迹。
风雪再次降临的时候,我发觉我们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从这里走回中原真的很不现实,先不说西伯利亚平原上的野蛮土著,单是鞑靼的匈奴人都够我们喝一壶的。
我又一次差点累晕的时候,塔巴和怪兽也走不动了,我们走的太久,极夜让我们失去了时间的观念,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长时间,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好在司南总是准确的,我们行进的方向是对的,一路向南。
直到我们到达一片冻林,塔巴收集了被压在雪下的干柴,很艰难的在其中点起了一小簇火焰。
火焰越升越高,很快就能用以取暖。
许久没有感受过温暖的我们三个贪婪的朝着火焰靠拢,直到被烫伤之后才离开火的范围。
我感觉到我们三个快要疯了,也或许是红珍珠破碎的后遗症,我感觉自己的神经都有些不正常了。
我用虚弱的语气对他们说道:“我们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这样回不去的。”
怪兽麻木的说道:“除了这样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们不在海边,即使在海边也没有船,即使有船也没有可以航行的海面。”
他叹了口气:“我们只能走回去了。”
海边,船,解冻的海面……我目光呆滞的看着怪兽,心中仿佛抓到了什么,可那些知识距离我太过遥远,零星的灵感并不足以调动这些潜伏在我记忆深处的知识。
我着了魔般的站起身来,在原地来回走动着,口中不断重复着:“海边、船、解冻的海面……”
自己明明知道,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种情况是极其痛苦的。
我只有自己推演着:“北西伯利亚、冻原、航行、可以航行的海面、没有冰封的海面……摩尔曼斯克!”
我兴奋的大吼出了这个名字,瞬间震下了几棵冻松上的积雪。
塔巴和怪兽早已惊呆的看着我,怪兽还试图上来拉住我,我趁机拉住了他,然后激动的对他们两个说道:“往东走有一个终年不冻的海港,名为摩尔曼斯克,在这时候或许是一个无人之地,但我们可以在哪里建造自己的船只,只要能让船只下海,我们就能直达鞑靼了!”
直到这时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被称为“不冻港”的地方——摩尔曼斯克,那里受到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终年不冻,是我们唯一可以下海的地方,而北大西洋暖流会带我们前往白令海峡,白令海峡外面便是太平洋!
而太平洋是不可能被冰封的。
北地冰寒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这里不可能产生海啸,我们即使撑着小舟,只要沿着海岸线走,也能安全的到达目的地。
我跟怪兽稍微解释了一下,他就懂了,毕竟是海边长大的孩子,对这些东西并不难理解。
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需要休息,之前不管是战斗还是探险都让我们太过疲惫,更别说现在风雪有下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场风雪,海盗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追上来,没人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行走,除非他已经不要命了,北地的风雪极受到寒流的影响,极容易演变成暴风雪。
所以我们至少在雪停之前是安全的。
更令人高兴的是,塔巴竟然在冻林中的一颗不起眼松树下找到了一只熊的巢穴,这只熊正在冬眠,我靠近了才看到它的模样,这种熊属于西伯利亚棕熊,最重要的是它有独居的习惯,不会有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邻居。
冬眠的熊很容易就被塔巴杀掉了,穿过脖颈的钢刀足以断绝它全部的生机。
棕熊一死,腹腔某个器官中积累的赃物就排了出来,整个洞穴瞬间便的臭不可闻。
好在我们的火堆没有熄灭,塔巴脸色很淡然的处理了这只熊,我们也总算是吃上了一点像样的熟食。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一堆赃物旁边睡觉,而且是瞬间陷入睡眠。
这一次的沉睡,我什么都没有梦到,梦境仿佛是消失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如果不是疲惫感消失了,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睡过,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是怪兽把我拍醒的,他的眼圈黑的吓人,我便赶紧让他去睡了,没想到他一躺下就打起了呼噜。
外面的风雪已经差不多已经停下,我们所在树底洞穴的洞口也差不多被覆盖住了,我用雪把自己的手涮洗干净,然后往嘴里塞了几团最上面的新雪,让这些雪在口中融化直至温暖,才慢慢吞咽下去。
我本想将打开的洞口用雪重新覆盖住,外面灌进来的一丝风却让我停止了行动。
随风飘来的是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我皱眉,我们害怕暴露自己的位置,早已将熊的血迹清理干净,这时候怎么会有血腥气?
更何况这种天气是会冻死人的,即使是有血,也会很快被冰封住,这股血腥气又是从何而来的?
我忽然想到,会不会是新血还没来得及被冰封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