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陈千闻的旅程顺畅的出奇,他几乎跟我一样在塔内没遇到任何困难,是沿着螺旋石梯走上去的。
我难以置信的继续向上走,可接下来的画面全都是陈千闻向上走的画面,几乎千篇一律。
为什么要画这些东西呢?只是单纯的做记录吗?
如果是做记录,那么这些画到底是谁雕刻上去的?
是那些神祗么?这个答案正确的可能性似乎很大,如果不是神,谁能闲着没事把别人的私生活刻画出来……
这个刻画出图案的神,很可能是刚刚飞上塔顶的疯神。
我已经脑补出一副画面:六十年前被邪神阴到重伤垂死的疯神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他没有死,但也没有了之前的力量,不能走出海渊,只能附身到快要死掉的张阳身上。他的伤势渐渐恢复,在漫长的岁月中无事可做,于是便刻画出了这些画面。
可他并不知道陈千闻进入通天塔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接下来的画面才只剩一直爬台阶的陈千闻。
我知道六十年前的结局是邪神用计谋杀死了其他的神祗,逃出了海渊,陈千闻也是在同一时间离开海渊,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肮脏的交易,所以之前才会那么熟络。
在那之后,理论上的神祠之内应该已经没有了生命,连张阳都是生活在神祠外面的荒凉雪原之中。
但现在的神祠中明显还存在着生命,而且不只张阳和疯神,或许还有张阳的女友——疯神能让张阳以垂死之躯再活六十年,未必不能让他的女友也活这么久。
可怜的张阳,他飘在我身边,脑子已经很不清醒了,他漫无目的的在我身边游荡,完全变成了一个失去理智的幽魂。
而且他游荡的范围有限,他的魂应该是寄托在剑鞘之中,只要离开剑鞘稍远,魂体就会出现消散的情况,也只有这时候,他的脸上才会出现一丝恐惧的表情。
他一直想要往塔外飘,但一碰触到阳光,灵体就会出现消散的情况,可他还是锲而不舍的进行着自杀的行动。
塔两边窗户透进来的不只是雪花,还有淡淡的阳光,我向上走的时候会被阳光照射到,这也是温暖的唯一来源。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朝圣。
向外看,下界的大地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重组,我看到了陈千闻之前经历过的雪地和荒原,也看到了我们之前到来时的森林,一切的一切天翻地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组着。
黑雾已经消散,巨大的榕树也已消失,大地上少了最大的纷争,整个世界再次恢复平静。
那些黑雾,可能就是死去神祗的亡灵吧,他们已经失去了神志,只知道用自己的方式驱赶着入侵者,守护着自己一手创造的家园。
我忽然想到,那颗巨大的榕树也可能是一位神祗吧?
想到这里我沉默下来,因为被一棵树感动的滋味并不舒服……
我一直往上走,走的忘了时间,直到张阳发出了声音。
张阳停在一扇窗口处不动了,他望着那扇窗户上的一条丝带,再也不向后退避,即便是被阳光照射到,即便是灵体开始出现大范围的消散。
他开口了,声音却越来越虚幻。
“当年我们来到这里,约定好完成这一次任务,就远远的离开中原,从此浪迹天涯。”
完了完了,张阳已经开始竖旗子了,看来他马上就要领便当了。
他向窗子飘了过去,离剑鞘越来越远,他的灵体泛起了无数细小的光点,向周围挥发着。
我第一次见识到,连死都能这么如梦似幻。
此时我也终于看到,窗脚上很不起眼的角落挂着一条红色的丝带。
张阳的手触摸到了红色丝带,虚幻的灵体从丝带当中一穿而过。
“我要来找你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好像变回了那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剑客。
灵体化为点点光晕,带着红色带飘向天空,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张阳的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玛德劳资又成一个人了,这感觉简直糟透了。
该做的都已做完,我再也不再停留,快步向上方走去,这座塔应该不会特别高,因为塔的基座本来就在很高的地方了,我从大榕树走到这里已经走上了几千米的高度,按照一个人造的空间来说,天空不可能有那么高。
塔内的情况和张阳之前跟我说过的差不多,守卫已经都消失了,塔的高层确实存在一些延伸到外面的房间,这些房间的门大多数都是锁着的,门上的锁也大多都生锈了,看来已经很久没人使用过。
有些房间中依然会传出异样的声音,如同低语,或者咆哮,但我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只是往上走着。
塔走道高层之后已经没有了窗户,阳光自然也消失了,我在黑暗中摸着石柱前行,脚步却没怎么放慢,只是周围的环境太过寂静,一小段路都让我感觉过了好久的时间。
渐渐的,上方出现一丝光线。
我看到这丝光线之后高兴的不得了,正好周围的环境也变得亮了起来,我加快了脚步,终于来到了塔顶。
走出通天塔到达顶端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
脚下是滚动的白色云海,眼前是望不到边的蓝色天际线,我踏了两脚云层,发觉这些云还挺结实。
“别踩了,再踩真的会掉下去的。”
我霍然抬头,张阳的灵体霍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不是张阳!他是疯神!
疯神很淡定的盘膝坐在我身后的不远处,怪不得我刚才没有发觉。
他面前是一道镶嵌在云海之内的门,那道门已经开了一半,但里面透着强烈的白色光晕,从我这里并不能看进去。
“我等这一天等了六十年了。”疯神望着镶嵌在云海内的门,眼神呆滞的说:“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一切有什么用,我觉得我迷失了自己。”
我小心的试探着对他说:“你这样想就对了,这都几百年过去了,有什么放不下的,匈奴部落还在那片草原上,你的事业大不了重头再来!反正你是神啊……”
疯神呵呵一笑:“我疯了,但是不傻。”
他想继续说下去,但那扇门忽然开始强烈的闪光,瞬间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的声音中有些兴奋:“来了!”
下一刻,闪光消散,三个人出现在门口。
我看着这三个人,顿时感觉头痛万分。
你们这时候进来搞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