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出发,但我却驻足不动。
他本来已经走到门口,此时却扭过头来注视着我,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因为他的注视而凝结了。
我不用逼他开口,流逝的时间自然会替我逼他,他脸上皱纹渐多,整个人都变得焦躁起来。
但他还是没说话。
我心底暗笑,这家伙还挺犟。
把他拖成老头对我也没好处,我直接开口问他:“没有我,你进不去神祠,是吗。”
他点了点头。
我说:“可是我没有理由相信你,我不会就这么就跟你去神祠的,因为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当了炮灰。”
他开口了,声音也跟之前不一样了,明显变得成了沧桑的中年人口音:“神祠中有深冻草。”
我皱眉:“如果你一点诚意都没有,那就自己去吧。”
没等他说话,我就不耐烦的继续说道:“这到底是哪里,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全都告诉我!你没有时间了,但是我还有!”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个局面,脑子恢复过来的张阳变得倔强无比,而且一点都听不进去别人的话,我心中冷笑,陈千闻队伍中都是这种人,怪不得会在神祠中全军覆没了。
张阳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沉思片刻便开口说道:“这里是北海冰渊,又称极渊。我叫张阳,神吾卫校尉,为了找到神祠中的秘密而来到这里。我要进神祠,不知道为什么。”
这家伙,现在还要跟我打马虎眼!?我怒极反笑道:“当我是三岁小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想糊弄我!?”
张阳没有恼怒,他只是很镇定的说道:“你需要深冻草,深冻草在神祠。”
这句话就好像是一下子扼住了我的咽喉。
是啊,我要去找深冻草。
张阳的声音依旧镇定:“冰原上是没有植物的,你已经见过了,我也探索过了,这片冰原上所有的生命都来自神祠。”
他盯着我的眼睛:“你只能跟我去神祠。”
我跟他对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即使再危险的情况,我也还有红珍珠。
张阳不是喜欢说话的那种人,恢复了神志的他就像是一个全力备战的老猎人,小木屋之内摆满了他狩猎的工具,他将那些东西装备起来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我说道:“神祠中的事情我几乎全部忘记了,我唯一记住的事情,是那里面最致命的机关对一些特殊人是没有作用的……比如陈千闻。”
我心中想道,这估计就是因为他血脉的原因了,他是传承了梁八爷血脉的逆血者,理应属于特殊人。
按理说我也是逆血者,但我的身上丝毫没有体现出逆血者的特征,也不知这是为什么,如果我真的是逆血者,这趟神祠之行应该会有所证明。
当我们走出小木屋的时候,已经有雪花飘了下来,海渊顶上暗淡的光线透过雪花,形成一条长长的白色光晕带,看起来就像是极光。
我早就在想,海渊顶上那些暗淡的光是怎么来的,现在想到的唯一解释便是鄂霍次克海的底部有一条含有发光物质的矿脉,这种深海一般含有的稀有矿物较多,出现源生矿石光源也不稀奇。
雪花挡住了光,松林中便越发昏暗了,我和张阳走出松林的时候,松林已经完全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我一直都感觉这片松林很诡异,这种环境下完全没有太阳光,松树不可能再进行光合作用,松林中的这些松树估计是已经形成了另一种能量循环的途径,否则怎么可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
雪很快就下大了。
诡异的是没有风,不知何处而来的雪簇簇往下降,周围没有一丝风,我们在昏暗中摸索着前行,好在张阳已经很熟悉这里的环境,我们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正是我之前看到的无雪之地。
雪地当中有一个大圆圈,圆圈之中是芳草和绽放的鲜花,最中间是一个石头垒成的三层小楼。
说是小楼也不确切,但我不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草地当中的建筑物,它像是古代蛮荒氏族的石头房子,但也夹杂着点汉室风格,综合起来只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东西向来是不可貌相的,里面葬送了那么多人,必然有其可怖之处。
还有一点要考虑的是,曹嵩当年来的时候曾将神祠中的东西生生分割了一些出去,我们现在能遇到的危险应该不会有当年那么大。
当我就要踏入草地的时候,张阳忽然出声了:“不要让这些草碰到你的皮肤。”
我一愣,下意识的去看脚下的草,这一看才惊觉,这些草不就是之前在龙羽巨舟中遇到的那种会让人发痒的草吗?
我一想到以前司马昭接触到这些草之后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发麻,脚下便更加小心了。
路过草地上那些鲜花的时候,我发现这些看起来鲜嫩无比的花貌似是活的,因为它们明显在动,虽然幅度很轻微,但还是没逃过我的眼睛。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只感觉一阵无力感,我不知道怪兽他们为什么还没有下来,如果他们来了,我寻找深冻草的过程就会更简单。
想到这里我有些焦躁,于是便问身边的张阳:“深冻草到底是在哪里?”
张阳向前一指:“就在神祠的墙边。”
我们此时距离神祠已经不远,我定睛一看,果然看到神祠的周围存在着一圈很小的草状物,可那些东西已经被冰封起来了,我需要走进才能看的清。
我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来到了神祠脚下。
我的脚下已经没有了让人瘙痒难耐的长草,只有被封在冰块里面的幼小植株,这些草看起来很小,就像是什么植物的幼芽,可据张阳所说,这种东西最大也就是这么大了,深冻草的幼苗跟其他植物的种子差不多大。
我砸开两块冰,将深冻草收入背囊,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我扭头看了看张阳,感觉自己已经没必要跟他继续去往神祠冒险了,我不是陈千闻,不需要洗掉自己的逆血。
张阳似乎看穿了我的打算,他平静的声音忽然出现了。
“想走么?当年我们损失了成百上千人的时候,也想就这样走了,可我们最终还是没有走掉……你看看身后。”
我闻言扭头看去,然后就彻底愣住了。
然后整个人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