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闻出去吐了半天才缓过来劲,他进来之后的样子依然狼狈的很。
他来到我身边坐下,眼神却还是有些恍惚,我把新的酒盅递给他,他拿起酒盅猛地漱了一口吐出来,然后盯着酒肆顶上的梁柱,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过了片刻时间,他定了定神,开始说话。
“上次说到哪来着?哦……海盗团里出了叛徒,本来严密的行踪很轻易的就被泄露了,海盗们瞒天过海的计划破灭,引来了一群虎狼之辈。”
“海盗们撑了三个月,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他们拿到了羊皮卷,也没能力抢到补给,最后的防线很快崩溃殆尽。”
“最后一个海盗烧掉了海盗船,然后在船头自杀了。”
他喝了口酒润润嗓子,然后继续说道:“比较有意思的是,没有人找到他的尸体,他的尸体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更有意思的是,据那个叛徒所提供的消息,羊皮卷正是在此人手中!”
“两百年后,一个官宦子弟用不可思议的手段找到了羊皮卷的所在,当年那些人挖地三尺都找不到的羊皮卷并没有沉入海底,而是被混在人群中的叛徒拿走了——叛徒本来就只是想拿到羊皮卷而已。”
“可是叛徒没有按照羊皮卷上的路线追踪过去,而是在青州安了家,并选择将羊皮卷尘封。两百年过去,叛徒的后人在当地也发展出了一番势力。”
“那官宦子弟找到了羊皮卷,但叛徒的后人却不想交出来。”
“不幸的是,官宦子弟并不是一个好人。”
“于是一场屠杀便发生了。”
“屠杀过后,官宦子弟顺利拿到了羊皮卷,他召集了一群能人异士,组建了一只强大的军队,然后前往羊皮卷所指的地方。”
“之后的故事,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我沉默片刻,说道:“官宦子弟便是曹嵩,能人异士便是你的冒险小队。”
“是的。”陈千闻将酒盅放到一边,郑重的对我说:“羊皮卷所指便是极北冰海,那冰海海渊之下不仅埋葬着无数战士,更是封存着关于逆血者血脉的秘密。”
“逆血者这种违反常理的东西是怎么来的?阴影生物又是怎么诞生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么?!”
我嗤笑一声:“少来了,你又不是那种以探索为使命的学者,你要去那里,还是因为血脉的事情吧。”
陈千闻点了点头:“我上次没有找到龙脉,却沐浴了龙血,但龙血却没有丝毫效果。我想,即使找到龙脉,也不一定能够改变我逆血者的身份。”
“我已经厌倦当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了,我只是想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着,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冰海海渊之下的秘密是我最后的希望。”
他话音落下之后,我们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此时我本不该再问太多,可是内心的疑惑还是让我忍不住发问了:“逆血者跟正常人的区别并不大吧?”
陈千闻惨笑一声:“可是我不是正常的逆血者!我只是拥有梁伯的一滴血而已!”
他说着便将上衣的衣襟撇开一点。
我看着他脖颈之下的肌肉,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这还是人么!他脖颈以下的肌肉竟然呈现一副烧焦的样子,皮肤尽数变为木炭般的灰黑色,皮肤之下已然可以看到骨头!
他阖上衣襟,目光平静的看着我。
“帮我。”
我点了点头。
陈千闻严肃的表情瞬间变为高兴,他从袖中抽出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让我看。
我只看了一眼便凌乱了,这哪是地图?简直是小孩子的涂鸦画啊!
地图上乱糟糟的标记着很多文字,我能看懂文字,可是看不懂图,于是陈千闻便耐心讲解起来。
两个时辰过后,我才差不多明白过来。
陈千闻所说的“极北冰海”,并不是指北极,而是指黑龙江东边的超大型海湾——鄂霍茨克海。
我努力的搅动记忆最深处,一些画面便泛了起来。
鄂霍茨克海,按照东汉末年的疆域来算,应该算是幽州的外海,也可以说是大汉朝的领土。
还有一种说法,鄂霍茨克海便是故人所说的“北海”——正好和陈千闻所说位置相对应。
我注视着地图,心想:这片海域虽然距离我们现在所在的青州较近,但是和北极相比,危险度也差不了多少,因为这片海域经常地震。
我和陈千闻一起确认了一下方位,然后发现陈千闻所说的“海渊”差不多就已经很靠近千岛群岛了。
我在地图上点出了一个点,然后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因为海渊所在之地,正好是鄂霍次克海最深的地方,那里被称为深海平原,最深的地方是三千多米还是四千多米来着?
我记不清了,可是不论是三千还是四千都无所谓了,下到那个程度,气压都要把人压爆,更别说什么探险了!
我跟陈千闻说出这些疑虑,陈千闻听了之后却很意外。
“我们当时没有出现被压爆这种情况啊,倒是死于机关陷阱的人更多一些。”
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便继续问他:“那你们当时去到那里的时候,是不是一直都有暖流?”
这话一出口我就反应过来,都说了是极北“冰”海,应该是气温特别低才对,暖流根本不可能有的。
可是,鄂霍次克海的南半部分按照地理环境来说,是有一股常年暖流的。
这是为什么呢?
我狠狠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些问题都先放下,只要到了那地方,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在前往极北冰海之前,我本想邀请陈千闻去我家暂住几日,可陈千闻却拒绝了,他说他自有容身之处。
我也不强求,跟他道别之后就回到了家。
老爹和老娘不知道带着妹妹去哪了,家里只剩对着一卷竹简苦读的塔巴。
这家伙自从上次从许都回来之后就越发勤奋了,老爹之前甚至想给他安排身份,送他去太学,某个一官半职。
但之后我们在许都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塔巴已经被打上了程家的标签。再加上大爷爷一走,程家在朝中的影响也小了很多,塔巴去做官对程家来说已经没了意义,更何况,这家伙自己也不喜欢做官。
塔巴看着我手中的地图,有些惊讶的说道:“这张图我是见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