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印第安人有一段黑暗的人祭历史,眼前的野兽围栏同其他几种血祭的方式比起来,已经算是很小儿科的了。我觉得我的心态现在变得非常好,明知道自己要死了,既不沮丧,也不激动,还有心情回忆历史。
眼前的野兽围栏似乎已经建立了很久,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骨架,土地被鲜血染成了妖异的深红色,仿佛随时会有嗜人之物破土而出。有一条骨头铺成的台阶,直达围栏最上方。
瘦弱土著高喊一声,押送我们的队伍就停了下来,塔巴高声跟瘦弱土著说着什么,瘦弱土著只是站在白骨台阶的顶端,居高临下的看着塔巴,却没有回答他。
没有任何征兆的,押送三个打手的土著将其中一个打手解绑了,然后挥舞骨棒用力的打在他的膝盖之上,碎裂之声传来,膝盖骨应声而断。
在打手吃痛之际,土著们将他高高举起,然后向上用力一抛,打手从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准确的落在野兽围栏之中,他疯狂的爬了起来,想要找到出口,可野兽围栏本来就是有进无出的。
他在围栏内疯狂的叫喊着跑动起来,本来已经偃旗息鼓的狼群也被他的嚎叫声振奋了,其中一只稍小一点的狼对着他一个猛扑,将他扑倒在地,狼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猛然咬在他的脖颈之处。
浓稠的血液溅了出来,将湿润的沙地又一次染红。
土著们兴奋的叫喊起来,仿佛在庆祝这片土地上又多了一具尸骨。
瘦弱土著嚎叫两声,然后又转过头来,他说什么我们不懂,但是从塔巴回应他的语气来看,多半是否定了他说的话。
又是一阵寂静过后,土著们重新给队伍中的一人解绑,同样打碎了他的膝盖,将他丢入围栏之中。
这人没有逃,因为他知道逃不出去。
他自杀在尖利的围栏之上。
他死的时候睁着双眼,眼中无比绝望。
我突然发觉,我们现在经历的事,和在迷雾之中所经历的有什么区别?
结果一样是死。
可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逃脱!
瘦弱土著又如法炮制了两个人,但塔巴还是不买他的帐,于是,他终于舍弃了那副高高在上,云淡风轻的样子,转而拿出红珍珠,暴跳如雷的跳下围栏,将塔巴的眼睛掰开,把红珍珠放在塔巴眼睛前面,疯狂的指着我们,口中话语不停。
塔巴还是不为所动。
瘦弱土著安静了下来,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再指挥另外的土著将人扔进围栏。
突然,他又抽出那把小刀,一刀插进探险小队其中一人的胸腔之中。而后他突然开始剧烈的咳了起来,他一直咳一直咳,直到吐血!
瘦弱土著瘫倒在地陷入晕厥,连那只小刀都没有余力再拔出来。
此时我突然看到,梁八爷的右手竟然已经脱离了束缚,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
可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等待着时机。
剩余的土著急忙上前将他用兽皮裹住,然后掏出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喂给他吃,又过了许久,他才醒转过来。
此时我惊喜的发现梁八爷的两只手都已脱困!
好巧不巧的,醒来的瘦弱土著朝着梁八爷走了过去。
令我目瞪口呆的是,梁八爷在瘦弱土著面前明目张胆的摆脱了捆绑自己的绳索。
他难道不是谋定而后动吗?还是说他已经被吓傻了,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打得过身强力壮的一群野蛮人?
我心想完了,这个傻笔竟然自投罗网。
让我更加绝望的是,梁八爷一个侧身滑到塔巴身边,一把扯掉了他的遮羞布。
瘦弱土著一伙人也看呆了,不知他为何要如此。
梁八爷将遮羞布——也就是羊皮卷翻转过来,将有着地图标志那面展示给瘦弱土著看。
瘦弱土著看到之后惊喜异常,发出一声极其兴奋的嚎叫,而后大叫着上前抢走了羊皮卷,也不顾那上面有多脏,便如获至宝一般把羊皮卷抱在胸口。
我突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好像以前的公孙力,他们都痴迷于羊皮卷,把羊皮卷看成是自己的一切。
瘦弱土著得到羊皮卷之后便带着一群小弟走了,把我们扔在野兽围栏旁边。
梁八爷却没有脱困之后的喜悦,也不像往常一般炫耀自己有多么多么牛逼,只是挨个给人解绑。
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可是谢偃却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羊皮卷给他们呢?或者这样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要的是羊皮卷呢?”
梁八爷木纳的回答道:“壁画上画的就是这样啊。”
果然如此,又是我没有看到的那个版本的壁画。
谢偃没有问壁画是什么,他只是问:“那么,下一步呢?”
“壁画交代过不能说,说了就会死。”梁八爷显然也觉得自己的回答不靠谱,他补充道:“别问我为什么,壁画上描绘的东西一定是真的,因为已经有一部分应验了,我和张家小子看到了壁画所‘交代’的东西,但就是不能说,谁说谁死!”
怪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谢偃摸不着头脑,却也看出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询问,只是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我们早上从船上下来,经历了诸多事情,到现在已经是下午,此处离船还有一段距离,快一点往回赶,还是可以赶回去的。在大戈壁腹地之中,若要回到船上,需辨别方向,就需要用到司南。
谢偃和其余几个被抓起来的探险队员已经被搜身,司南也被拿走。司南的制作并不是那么容易,携带的人就少,梁八爷身上没有,我和怪兽身上也没有,塔巴就更不用说了。
今日出来的时候,带着司南的是那三个打手,幸存的打手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司南显然不在他们身上。
好吧,糟糕的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我总算相信了这句话。
我们能找到唯一一个司南,就在刚才被狼咬死的打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