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象王还敛去了修为,等同于一头普通大象,大刀锋利,在接连不断的疯砍之下,象皮裂开流淌出血来。
“我去教训他们!”孙悟空于心不忍,想要去帮忙。
“悟空,等等,象王这么做一定有原因。”陈懿喊住了他。
“哈哈,一头傻白象!快点,砍掉它的象牙!”王后兴奋的双眼放光。
侍卫们更加卖力,更长更锋利的大刀被抬上来,两个人一组,一下下砍向头部。
这六根象牙,经历万年才能长成,尽管象王变得血肉模糊,侍卫们用尽办法也难以撼动分毫。
一边任由宰割,一边不肯放弃。
陈懿莫名心酸,盘膝坐下,高声念诵佛经。
犹如美妙的乐符跳跃,清洗着每颗不安的心灵,侍卫们停了下来,而白象眼中流出了泪水,落在地上,铿锵有声。
百花羞捂住了嘴巴,国王也不断摇头。
“王后,这回就算了吧。”国王劝说道。
王后站立半天没吭声,突然尖叫道:“不,不,我就要它的六根象牙,哪怕是付出我生命的代价!”
王后疯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举起一把二人合力才能挥动的大刀,亲自朝着白象奔跑而去。
“快去保护王后,必要时射杀白象!”国王连忙下令。
孙悟空抱着膀子挡在侍卫面前,冷冷道:“谁敢害白象,必遭天谴!”
而白象见王后亲自前来,竟然往后退了几步,王后紧追不放,白象一直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偶尔,白象回头看着王后,似乎用眼神在跟她交流,“难道象牙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王后似乎看懂了,歇斯底里的大喊:“哪怕是取下来剁碎,我也要!”
象王仰天长叹,上身一挺,两个前足高高立起,惊得不少围观者跪了下来,分明就是一头神象啊!
“母后,快回来!”百花羞着急了。
“不,我要象牙,象牙!”王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脚步沉重,拖着大刀咬牙来到象王跟前。
用尽全身的气力,颤巍巍举起大刀,嘭的一声落在象牙上,却再也举不动,喘息着蹲在地上,眼睛却依然燃烧着火,瞪着象王。
一象一人,就这么对视了足足半个时辰,没人懂得他们在交流什么。
突然,象王转身,朝着前方快步跑去。
“拦住它,不要让它逃了!”王后嘶哑着嗓子喊道。
她想错了,象王根本没有想跑,而是头朝着一块巨大的山石撞击过去。
陈懿站起身,眼中泪花飘落,高声喊道:“布施到彼岸!”
嘭,一根象牙就这么被象王自己撞了下来。
巨石碎裂,象王站起身,又朝着另外一块奔去!
“持戒到彼岸!”
又是一根血淋淋的象牙落在地上。
王后开始愣住了,结果发现这头傻白象主动奉献,乐得欢呼起来,头发散乱,更像是一个疯子。
“忍辱到彼岸!”
地上又是一根象牙掉落。
“精进到彼岸!”
随着第四根象牙的折断,象王的步伐变得迟缓,它蹒跚着向前,再度朝着巨石撞去,力气不够,一下子象牙竟然没有折断。
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哀鸣,象王回头看着陈懿。
“禅定到彼岸!”
陈懿含泪高声念诵,象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又是一根象牙撞断。
四周传来百姓们抑制不住的哭声,王后再也笑不出,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有温热的东西滑落,她用手一摸,竟然是眼泪。
只剩下了一根象牙,半个身子被鲜血染红的象王,看上去已经不再那么威风凛凛,反而是落寞孤寂。
它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却看向了一块坚硬的巨石,在那里,它会失去第六根象牙。
休整片刻,象王摇晃着向巨石跑去。
不!
王后突然哭喊起来,挥舞着双臂,“大王,不要再撞了,不要!我错了,真的知错了!”
大王?陈懿眉头皱起,其余人并未在意,以为她疯了。
“智慧到彼岸!”陈懿高声喊出,象王发出震耳的吼声,咔嚓一声,最后一根象牙终于脱离了它的身体。
王后泣不成声,太过心痛,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象王往后走,沿途用象鼻子卷起六根象牙,对方在王后跟前,高贵的头颅点了几下。
“不,我不要,不要!”王后看着那六根带血的象牙,就像是六根利剑刺穿了她的心,疼痛难忍。
她转身便往回跑,跑了几步便晕死过去,被人连忙抬上马车,送回宫中医治。
“这,这!”国王不知所措,好好的迎接仪式变成这样。
“父王,母后也太任性了。”百花羞低声道。
“不可胡说!”国王立即高声呵斥。
“百花羞公主说得对,不孝有三,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此乃第一大不孝也!”陈懿来到跟前,“陛下与王后伉俪情深,令人动容,但是不加限制,助长其私欲,而且还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实在不该。贫僧有句话不吐不快,王后之所以走到今日,就与你这个不称职的丈夫有关。”
“小王知错。”国王泪流满面,回首过往,满目疮痍,虽被圣僧呵斥,内心却是无比释然。
“回去后好好规劝王后,再也不要滥杀大象了。”陈懿说道。
“圣僧尽管放心,小王定会照办。”国王拼命点头。
“耽搁太久,还请陛下加盖宝印,我等好西去。”陈懿令芙蓉递过去通关文牒。
“这就要走,圣僧,还请多住几日!”国王很是意外。
陈懿去意已决,国王不好再坚持,只得同意。
迎接变成了相送,而所有的荒唐事,却都离不开一个字,那便是,情。
百花羞与奎木狼,国王夫妇以及白象。
却说王后幽幽醒来,一旁守候的侍女猛不丁看她睁眼,竟然失手打碎了茶杯,吓得跪地磕头求饶。
王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动怒,而是挥挥手让她下去。刚刚发生的一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伴随的却是阵阵的心绞之痛。
都知道她曾有个与大象有关的梦境,然而王后却从来没告诉过别人,在那个梦里,自己还是个主角。
因为太过离奇,王后本人都不信,可是当与白象互视之时,温柔而宽容的眼神是那么熟悉,一些遗留在记忆中的火花开始迸溅。
爱之深,恨之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