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失去光明一片黑暗，有些奇怪地低唤：“小洛。”不要再这样了。
窗外天气似乎刚刚放晴，潮水退去的声音让船体稳定下来，他抓住我的手依旧没有放松的痛。
全舰请注意，本船舰在龙卷风到达之前，将借由潮位上升浮力达到最大时，也就是十分钟之后潮水达到最高点时所有主炮一起发射，将阻挡船首的岩石块全部破坏，同时借由主动力蒸汽的全力启动全速向后退，尽快脱离这个海域。
第一次预警的天气异变让还留在船上的大部分人都行动起来，他们开始以组为单位带着明确的目的在熟悉整艘军舰，以应付日落前，第二次吞噬海岛可以造成灭顶之灾的龙卷风灾难。大家似乎都在一夜间开窍，发现这艘看似破铜烂铁的庞然大物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军舰的主引擎没报废，一切都还有希望。
我带着两只因为被人强迫睡觉而噩梦连连的熊猫眼，有些恍惚地在船上乱逛。看到别人都忙忙碌碌在为启动军舰而付出自己的一份力，我就有吃白食的不好意思。
觉得在船里逛着会妨碍别人的工作，我很有自知之明地默默走开。走到甲板的铁楼梯那边，见这里没什么人路过才规矩地坐下。
天空浅绿得有透明感，一些轻散的云纱在天上漂浮着，今天的天气竟有种难得的空灵。我抬头见海鸥在蓝天上戏耍飞翻，低头看见姬玄就坐在下方。他一直在这里坐着，像他们家老大一样没去帮别人的忙，也懒得去破坏别人的生机。
我双手撑着下颌无语地对着姬玄的后脑勺一会，那顶可爱的帽子他一直没丢戴在头上。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你们老大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要挟的弱点？”
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流氓存在的本身就说明了没道理。虽然那小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坏毛病她都一清二楚，但能让他乖乖听话有所忌惮的把柄我一个没有。你说扣工资，呵呵，那小子要是怕我就不会过得这么悲惨了。
“老大的弱点？不知道。”姬玄更直接，头都没回就斩钉截铁。他正在摆弄自己的手机，有些心不在焉。
“这都不知道，你不是负责情报搜集的吗？”我继续看他的后脑勺，这答案也太不争气。无论是小说是电影是现实，一个油水惊人的集团里总要出现勾心斗角的曲折黑幕。作为组织里维持一切行动生命线的情报一把手，你怎么就这么没竞争心？混黑社会的都不是想当老大么，我就纳闷，怎么没人惦记着老大的位置。我巴不得家里那小子被人从高高在上的神位踢下来，回家好好看店。
难道你们就没人包藏祸心，或者想要谋权夺利？就这方面来说，你们真是超级乖乖牌，老大说干嘛就都干嘛。
“我收集的是外部资料，如果随便收集自己伙伴的资料会出乱子的。不过我知道老大武力上的一些漏洞，但告诉你也没用，你打不过老大的。”姬玄平时跟我说话很少会有对外部的戒备，知道对我说这些也无所谓。
“你跟老大吵架了？”姬玄很了解地随口问。
吵架？吵得起来才怪，就他那种阴沉的性子，遇到什么事都是冷处理。
“我只是不习惯生活得像坐牢，时间越长他就越不想收敛。最近几年最过分，他都快要接管我生活的一切。”真不是唠叨，只是说实话，顺便表达下对这一大家子的不满。“我不是你们用捕兽夹捉回来的猎物，不会跑的。”所以这么看着我本来就很不正常，我都想摔桌子抡瓶子，这还是人权至上的法治社会吗？就算很多地方不靠谱，可总归是现代社会普通人享有基本人权吧。自从摊上这群怪物，别说基本人权，我都觉得自己倒退一万年回到山顶洞人时代，全部都是强来。
“跟养猫一样吧，有一天我养了一只猫当食物。它因为跟我很熟所以不用链子拴着跑出去也会回来，不过我还是会将它关起来。”姬玄将脸转回手机那边。
养一只猫当食物，真是怪异的比喻。
姬玄无所谓地帮我科普西区的养猫论，“就算我知道猎物会回到我身边，可是它出去后被别人吃掉怎么办？被吃掉就回不来了，关起来养得肥肥的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我脸色有些发黑地站起身走开，“也就是说无论是跑到外面还是在笼子里，最后都是要被吃掉。”这养猫养得像是惊悚片，让我接受无能。
因为不敢回去，所以我在外面徘徊得像孤魂野鬼一样消磨时间。此时此刻的他太没安全感，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这让我退避三尺。
我靠在船道里看着窗户海日往海平线滚下去，无所事事得让一些匆匆来匆匆去的人侧目。乌云笼罩，海水逐渐在变黑，压抑的海浪拍打着暗礁形成惊心的漩涡。如果这艘船没有在大浪来前脱离礁石地离开这片海域，那船里的人都会被淹没一切的海水冲走。
当所有人撤离甲板返回船舱，我显得跟现场喧闹的快节奏格格不入。像刚刚睡醒的迟缓地伸手捂住半边脸苦笑，“我可不想被当成猫，最后还被吃得一干二净。”
船道那一排方形的舷窗外，大浪激涌。一种狂乱的力道在漩涡里酝酿，时间刚好是日落时分。我看到的不是太阳淹死在海平线上，而是黑沉沉的天空下，昨天那一幕的重现。
裹着大披风看不清脸的人，独自一个人又走到水浸没脚踝的甲板上。脚步稳定如散步在大路上，无视可以撕切开铁板的暴风。
苦笑变得呆滞，我的眼睛慢慢瞪大，被手捂住的半边表情僵硬住。
有些踉跄快步走到窗边，双手撑住玻璃努力想看清楚那面在大风里挣扎的大旗。怕看不明白双手忙将玻璃上的水珠跟灰尘擦掉，手指在冰凉的透明窗上，一直发抖。我发现自己紧张得连心脏都在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