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如果我回家，无论那个初选者有多厉害，他都是无法进去的。”我指着不远处人家屋檐下的休息长凳，“过去坐坐。”
热饮在手里很暖手，我感受这种令人愉悦的温度。雨水从倾斜的檐上落回大地。
“小洛，雨声很好听。”我半眯着眼睛说，冬夜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浸润着，晚上很安详温顺。
“十分钟后回家，你刚好，身体免疫力很弱，很容易感冒。”洛青将手里没喝两口的饮料随便搁在一边，然后尚留余温的手轻捂上我的额头。
“我没那么容易发烧，就是困而已。”所以说考官不好当，考古协会的事情很多，所以就算闲着也会很忙。很多都是自愿性质的服务，但是如果是强制性就一定要到场。
这次协会的选拔所有成员都得承担任务，每个成员都是评委，负责一个应试者。只要应试者能找得到他所选择的年代的考官并且回答出考官的问题，就能过关。
“不要太纵容应试者，时间也是一种考验，如果你故意给那个家伙太多时间来增加找到你的机会，就是评委作弊。”洛青望着大广场说，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雨水中的花灯很温蒙。
“下雨会阻碍视线，第一关更多考验的是应试者的分辨能力，所以那个应试者应该不会离我太远。希望他能快点找到我好交差，大广场那边有什么？”我倾听着那些洒下来的雨水的音调，觉得他有些在意广场泉池的某些角落。
“数硬币的……流浪者？”洛青表情阴冷下来，眼神里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动于衷，“我们坐在这里的前十分钟他的气很完美，完美到我觉得怪异却找不到他具体的位置，初选评委需要这种人出动吗？”
还真有人分到可怜的乞丐装扮，蹲在角落里数硬币等应试者吗？
“也许评委会上层的人下来考察，你不要又想跑去挑衅人家。”我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半眯上的眼里突然出现一片空灵的白茫茫。
“起雾了。”我随手挥了挥，真是不幸运啊，起雾也会影响各种分辨能力的。
“雾？我们回去吧，你不会熬夜。”洛青四周看了看，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好，有带笔吗？”我睁开眼，将有些僵硬的双手互相摩擦一会。
“如果每一个评委都像你这么好说话，会让我怀疑起考古协会那些所谓的人才的综合实力。”洛青将口袋里的钢笔拿出来递给我，然后将手弯起撑着下巴有些不以为然地看着我。
“又不是要考入警卫队执法队的，所以评委可以态度温和一点，只是文科生而已。”我将黑色的钢笔盖打开，四处望了望突然发现没有纸。
大广场白蒙一片，雾气跟雨水分不清彼此的寂静，一些颇有闲趣的路人撑着伞站在路边，带着温暖的微笑欣赏冬夜里的美丽。
我望着手中的钢笔想了想，没有犹豫就将长外套的扣子解开，将脱下来的棕色外套放到腿上。气温对我而言很低，衬衣并不足以抵挡寒冷。
“荣誉、原谅，不朽及幸福，祝愿我们所得到的一切都将奉予你。”这是我负责的那位应试者的题目，是古巴蜀的文字翻译，这是我从一个碑上拓下来的。墨水的笔痕在外套背面拉得很长，字迹很清晰。我哈哈手又在下面用比较小的字写上，“这也是古城送给你的幸运。”
“如果你感冒了，我就把让你脱下外套的应试者丢到东三区中央地区，也许考古协会会喜欢这个能让他们的人才变得优秀的法子。”洛青将黑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顺手还松开领口上有些束缚的藏蓝色领带，然后将西装披到我身上。
每次都非要恶劣地边说些吓人的话，边体现自己是多么温柔吗？
我感受到他外套上人体的余温，笑眯眯地说：“你还想让林会长更头痛？这些年来你们的关系就没好过，我很担心哪一天你又会被丢出古街。”
“如果不是牵绊的关系太多，我真的很想放开手脚跟他打一架。”洛青望着大广场那边，露出一个很认真的笑容，一种找到好玩的东西想爬过去咬一咬的表情。
我将一个拓片放在纸上压住，这是仿制的。
“暴力份子，不准打会长的注意，你还嫌自己不够坏吗？”我瞪了他一眼。
“老板你可真挑剔，我都有按你说的话去做，例如做一个好人。”洛青站起身来，解开几颗扣子的白衬衫有种俐落的单薄，一些雨水落到他黑色碎散的头发上，他笑得特别干净自然，没有一丝做作的清俊阳光。
好人？你想让天底下的好人情何以堪。
伸出手用力扯住他的衬衫，衣角都被我扯出来死死抓在手里，我抬头望着这个笑得特别像好人的超级不良分子，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商量余地对他说，“不准过去，不然今天晚上你给我滚出去淋雨。”
人家窝在大广场上数硬币又没碍到你什么，一看到实力好的就想为非作歹，彻头彻尾的坏蛋。
洛青笑容不自觉带上一些无奈，很可爱地举手投降，“好，老板你越来越凶了，我记得我们一开始认识时你对我很温顺的。”
“是吗？那是你的错觉，我就是一个凶巴巴的男人。”我将雨伞打开，然后拖着他面瘫往前走，“睡觉去。”
路过泉池边时，我看到了他口中那位气很完美的数硬币的流浪者。他很安静地坐在满是雨水的地上，穿着很宽大的外罩衣，戴着一顶贴满绿色叶子的帽子隐藏在阴暗里，将一枚一枚硬币精巧地竖起来叠金字塔。
精准到不存在引力问题的手法有些不可思议，圆滚滚的硬币在他白皙的指尖是种魔术般的艺术品。
我们走过时，硬币金字塔突然轰然倒塌滚了一地。
我咳嗽一声，鞋边都是硬币，轻唤身边注意力跑偏的人，“小洛，不可以打架。”